最終齊綴讓束拓跟她一起進了宮。
齊綴滿心的不高興,但面上不顯。誰讓人家現在是她要勾引的對象呢。
因為齊帝已經漸漸掌握了京城大權,顏家也向他靠攏,因此他對束拓的忌憚倒不像從前那麼深了。
齊綴帶著束拓長驅直入,去了冷宮。
那天晚上束拓只是隔得遠遠地望了一眼,今天是第一次白天看著這片廢墟之地。
他有些驚訝,大齊皇宮中竟然有個這樣的地方。
等他跟著齊綴打發了侍衛進了冷宮,看到這綠衣盎然的院子,又是吃驚。
這地方安逸得像個小別院,和皇宮,和這片廢墟都格格不入。
齊綴得意地道:「你別看我表妹挺傻的,性子也有些綿軟,可她總能照顧好她自己不用讓人擔心。這地方讓她住了一個月,就和從前大不相同了。原來進來啊,總覺得透著股陰氣兒。」
束拓看她那副樣子,覺得有趣,道:「你知道么,你就像是那些誇自家孩子的婦人似的。」
齊綴眉毛一立,道:「你這是說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可告訴你,我齊綴的人,還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什麼叫你的人?人家夫君能答應?」
「就是我的人。」齊綴怒瞪了他一眼。
她舉步要往前走的時候,束拓突然輕輕抱了她一下。
齊綴立刻把他推開了。
此時秋老虎正厲害,棒槌在屋裡納涼。
束拓看見齊綴面上明顯有了些柔和之色。
「棒槌。」她走上前,推開了門,卻把束拓擋在了門外。
不一會兒屋裡就傳來了女子的笑聲。
對方的聲音極年輕也開朗。很難想象在這種地方呆了一個月,她的聲音里竟然一絲陰霾都沒有。
「綴表姐。」寧昭昭輕聲道。
齊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嘖嘖道:「你看你又胖了一圈。」
寧昭昭無奈地道:「有什麼辦法啊,都是這小東西害的。」
「瞧你過得挺舒服的?」
「嗯,現在老頭子不管著皇後娘娘跟我見面,她也常常帶小瑜來看我。一應飲食起居,她都親自照顧。說來好笑,這個月啊,我無趣的時候讀了不少書呢。」
齊綴坐在了她對面。
寧昭昭看她面色紅潤,有些猶豫地道:「門口是束拓王子?」
齊綴壓低了聲音道:「就是塊狗皮膏藥,甩都甩不脫。我要進宮他還非要跟著。不知道他圖什麼。」
寧昭昭不說話。
齊綴又嘆道:「十七八的年紀,最容易衝動腦熱。」
寧昭昭欲言又止。
「這些日子,老頭子放鬆了些。你這邊……有沒有想辦法和外面互通有無?」
寧昭昭很想說實話。
可她真的怕齊綴會打死她……
齊綴卻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她很是有些暴躁地道:「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難道,真要等到祖父的大軍進京……逼宮么?」
江山一旦讓老頭子拿穩了,要他再放手便是難上加難了。
寧昭昭吭哧了半晌,卻道:「你不喜歡束拓?」
齊綴一臉莫名其妙,道:「他一個毛孩子,逢場作戲罷了,我喜歡他幹什麼?他現在衝動腦熱的纏著我,回頭最多一兩年就該膩歪了的。怎麼棒槌你看我齊綴,像是守著一個男人做黃臉婆的人?」
寧昭昭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他的年紀太小了。那你離他遠點。」
「遠啊,哼,你以為我不想遠著呢。這小畜生每天折騰得老娘腰酸背痛的,十幾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齊綴越想越煩躁。
說實話,束拓也沒什麼叫她不滿意的。
可是她怎麼可能跟他認真呢?
齊綴一直是個隨著自己心意做事的人,這次為了棒槌已經是萬般委屈。一天兩天還好,可是這都一個多月了!
束拓如狼似虎纏著她不肯放,也不見他幹什麼正事。年紀不大管得挺多。
齊綴這輩子就沒讓一個男人這麼管過!
偏生可恨,她現在還就得由著他!
「不行,我得想法子去打聽打聽,那個黑心鬼那裡……」
過了一會兒她又道:「我上瞧下瞧,就沒瞧出來那毛孩子和朱氏有什麼關係……那我不是白陪了他一個多月么?」
齊綴愈發暴躁了!
這時候,束拓推開門走了進來。
齊綴:「!!!」
束拓站在門口,眯起了眼睛。
他的身材魁梧高大,面容俊美剛毅,整個人都極具壓迫性,就這麼站在門口,看起來就像是一堵牆似的,把門給堵住了。
寧昭昭第一次見他,非常吃驚,她還在心裡想,這小子看起來還真不像十七歲。
相比起來,暴躁的齊綴反而更像一個毛孩子……
齊綴立刻先聲奪人,大聲道:「你,你有沒有偷聽我們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又換了一種說法:「你怎麼能偷聽我們說話!」
明明是個不過到他肩膀上的丫頭,此時張牙舞爪起來就像小貓。
束拓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道:「你說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么,綴兒?」
齊綴理直氣壯地道:「我就算說了什麼,你偷聽就是不對!」
束拓轉了個身對著寧昭昭:「殿下,總算見面了。」
寧昭昭訕笑了一聲。
齊綴狐疑地看過來。
束拓道:「一直聽綴兒提起您。」
哦,原來是這樣的。齊綴心想。
然而她還沒放下心來,接下來卻聽到了一段她無論如何不能理解的對話!
寧昭昭看了齊綴一眼,才小聲道:「他可好?」
「已經好多了,頭疼沒有再犯過了。雖然現在還不太認得人,可他倒是記得殿下您的。私底下,運籌帷幄,已與當初無異。」
「頭不疼了就好。先前聽其他人說,是好多了的。我想他會慢慢想起來的。」寧昭昭鬆了一口氣。
「話雖如此,不過他記得他的妻子在宮裡,被軟禁在冷宮。」
寧昭昭道:「我倒是……挺好的。」
齊綴懵了。
寧昭昭一心挂念她的大黑,也就把她給忘了。
「你替我再帶個信出去,我近日觀我的胎位不太對,腹部微微有些下墜,可能會早產。」
「早產……」束拓有些錯愕。
齊綴此時已經回過神,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就冷宮這種地方,她要是把孩子生在這兒,還真是……
寧昭昭低聲道:「倒是不妨事兒。就是先給你們提個醒,讓你們早做準備。」
束拓面色有些凝重,道:「是,我明白了。」
齊綴冷不丁地道:「你們倆是瘋了嗎?還是我在做夢?」
棒槌看起來怎麼跟束拓跟一家子似的!
還這麼熟稔!
束拓口裡那個「他」,指的必然就是顏清沅啊!
他怎麼知道顏清沅現在怎麼樣了!
寧昭昭小聲道:「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告訴你……阿沅在罹患頭風症之前就已經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開始著手準備,發信去把……束拓王子叫進了京。」
「所以呢?」齊綴緊緊繃著臉,道。
「所以他是……我們的人。我,我以為你總會知道這件事的。要不然,當時老頭子拿我威脅你這樣做,我也不會讓的……」
束拓滿臉坦然地看著齊綴:「我說了你一定會後悔!」
「綴兒表姐……」
齊綴呆在原地,僵了一會兒,突然回過頭,看著寧昭昭。
寧昭昭發現她的臉色很難看。
「綴……」
「我不怪你,你在宮裡,也出不來。怪誰都不能怪你。」
束拓愣了愣。
下一瞬,齊綴轉身掄起一把椅子,就劈頭蓋臉地朝束拓砸了過去!
孕婦被嚇得尖叫!
束拓也沒躲。好在冷宮裡的椅子本來也都是老東西,木頭也都是幾十年的老木頭,這麼一砸就像是個玩具砸到了巨人頭上。
甚至束拓連血都沒出呢,他只是抖了抖身上的木屑,有些茫然地看著齊綴。
「臭小子,算你狠!」齊綴丟下了手上的椅子把手,怒氣沖沖地出了門。
「……綴兒!」束拓有些失措,連忙綴了上去。
寧昭昭挪著圓滾滾的身子追到門口,看到齊綴一路氣得又罵又跳,束拓高大的身軀此時也顯得有些笨拙,小心翼翼地陪著小心……
就是這樣他還被齊綴跳起來撓了好幾下!
「你最好離我遠點兒!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早就告訴過你你會後悔的,是你非要纏上來……」
「你說什麼?大聲點!你再說一次!」
「……綴兒,綴姑奶奶,我們回去再說成不成?」
「不成!誰要跟你回去?你趕緊給老娘滾!」
「回去,回去再說!」
……
寧昭昭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齊綴是個暴脾氣,聽說束拓也是個暴脾氣。
而且相對來說,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又是戰場上殺伐下來的王子,應該要更加衝動些。
束拓也確實長了一張好像誰跟他說一句他不愛聽的話他都能殺人的臉。
還真沒想到他讓齊綴給壓得死死的……
看著這對小兒女一前一後,又罵又跳出了院子,寧昭昭迎著辣眼大太陽眯起了眼睛。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大黑,我想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