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黃小桃道：「手銬給我！」

她詫異地望著我，在我的注視下還是掏出了手銬，小聲叮囑了一句：「不要衝動！」

刀神此時半跪在地上，看樣子傷得不輕，宋鶴亭快速用手指點了幾下他的傷口周圍穴道，血便不再流淌了。我跨過一地的鮮血和屍體，走到他面前，正色道：「刀神，你被捕了！」

刀神抬起臉，面具下的眼睛放著幽光，我和他相互對視了足足有十秒鐘，宋鶴亭突然伸手攔住我：「宋陽，你現在不能逮捕他。」

「憑什麼？」我激動地吼出來：「你自詡為正義的使者，去審判世間的每個人，誰賦予你的權力，你只不過是兇手罷了！事實證明，我爺爺根本沒有包庇過兇手，他並不是有罪之人！你殺他的債要怎麼還，拿你的命來償啊。」

我憤怒地把手銬擲在地上，手腳都在顫抖，現場陷入一片寂靜，宋鶴亭怕我做出衝動的事情，仍然攔在我與他之間。

刀神沖宋鶴亭作了一個手勢，宋鶴亭皺了下眉，退到一旁。

刀神慢慢挪到我面前，突然把手中的刀插在地上，從面具下發出沉悶的聲音：「宋陽，雖然案子還沒完全水落石出，但你已經證明是我錯了，我和你爺爺都被組織利用了，我欠你一條命，你可以在任何時候取走！」

「我要你，現在就還！」

我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拔起刀就要刺他。我是真心想要他償命，我恨這個人，恨之入骨！我有多愛我的爺爺，就有多恨眼前這個男人。

我的手在半空中被宋星辰一把抓住，他微微搖頭：「別衝動！」

宋鶴亭也站出來，說道：「對抗組織，你離不開他的幫助，我可以向你保證，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男人，等組織被粉碎的一天，他一定會來向你償命！」

我瞪著她：「姑姑，你為什麼向著他，難道你認識他。」

宋鶴亭搖頭，我不明白她這個動作的意思，她說道：「當年江北殘刀讓他和兆麟相互殘殺，難道今天你也要重蹈覆轍嗎？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你的對手是不會和你講道理的，要打敗他們你必須學會忍耐，學會爭取敵人的敵人。」

我狠狠地攥著拳頭，道理我都明白，但我就是辦不到，曾經兩次失之交臂，我不可能再眼睜睜放跑他！

在場的每一雙眼睛都在看著我們，突然一道強光射來，伴隨著一陣疾馳的車聲，宋鶴亭眼疾手快地踢起一把刀，身體在半空中一轉，把刀踢了過去。

兩輛SUV瘋狂地駛向我們，一個男人從前面那輛車的側門探出身體，懷裡抱著一把衝鋒槍，被宋鶴亭踢出的刀不偏不斜地射中胸膛，他滾了下來，被後輪重重碾過。

「快跑！」宋鶴亭大喊。

兩輛車猛然停下，從車上跳下四五個西裝男，手裡舉著手槍朝我們一通狂射。黃小桃還了幾槍，拽著我的手拚命逃跑，一片晃眼的強光中，我看見宋鶴亭的身形像鬼魅一樣，來回晃動著沖了上去。

強光，對我們宋家人的眼睛幾乎是致命，那一瞬間我覺得宋鶴亭永遠不會回來了，宋潔也悲憤地喊了一聲「媽！」，卻被宋星辰強行拽走。

我們迅速離開現場，途中我發現刀神消失了，身後傳來一片激烈的槍聲，子彈在夜空編織成一道光網。事後我們才知道，原來特警很快就趕到了，與這幫歹徒交起火來。

等我們聽見警笛聲，才知道危險解除，一隊特警過來找我們，宋潔立即跑回去，遇見人就問：「有沒有看見我媽！」

當時我的心情極度複雜，死裡逃生后的驚嚇、對宋鶴亭的擔憂、又一次放跑刀神的失望。

可是滿地屍骸里並沒有看見宋鶴亭，我們絕望的心裡又升起了一絲希望，這時孫冰心從一輛車上跑下來，跑過來抱著我嗚嗚地哭起來：「我剛剛聽見槍聲，嚇壞了！」

我安慰道：「我們沒事，沈麗娟呢？」

「她沒事，警方已經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了。」孫冰心道。

我一拍腦門，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問沈麗娟。如果唐子辛是兇手，她應該是可以再認出來的，想到這裡我掏出手機，驚訝地發現上面全是未接電話，老幺打來的。

除了未接電話，他還發來一個郵件，上面簡短地說明情況。

原來他進入了唐子辛的郵箱，在一個草稿箱里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兩名死者的照片，那種近距離的角度，是只有兇手本人才有機會拍下來的。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唐子辛才是真兇，所有條件都是符合的，時隔二十年，他終於浮出水面！

我把這件事告訴黃小桃，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但我們都怕夜長夢多，黃小桃讓王援朝借一輛警車過來，我們現在就去逮捕他。

宋潔還在哭，問我：「我媽媽到底去哪，是不是被抓走了？」

宋星辰安慰她說：「放心吧，姑姑不會有事的。」

我也覺得她不會有事，宋鶴亭在我眼裡就是個武學宗師，她多半是護送刀神離開了。

我隱隱察覺到，宋鶴亭應該認識刀神，很可能我爺爺也是認識他的，我甚至想到某種可能性，只是我不敢往下想。

我們幾人坐車來到唐子辛的心理諮詢室，我捅開門，示意黃小桃別開燈。

這間諮詢室設計得很家庭式，我們走進會談室，我注意到一排低矮的沙發，正對著幾塊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的車聲非常清晰地傳進來。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殺害王物喜的現場！

殺害王物喜是兇手計劃外的一環，實際上他製造的第二起命案就十分欠考慮，一個漏洞剛剛堵住，又出現另一個漏洞，使自己露出馬腳。

二十年前他有強大的同盟幫他洗罪，幫他瞞天過海，但今天他沒有。他受到那兩名模仿犯的刺激，在沉寂二十年後又一次拿起屠刀，他敗在了自己的盲目自信上！

我讓宋星辰幫忙將沙發挪開，果然在沙發下面發現了一片很淡的清洗過的血跡，只要證明這是王物喜的血，基本上唐子辛的殺人罪名就落實了。

這時黃小桃從外面進來，她一手拿著手機充當照明，一手捏著一張紙條，說道：「各位，我在垃圾桶里發現一個寄件地址，應該是唐子辛的住處。」

我振奮地一揮手，叫道：「走，現在就去逮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