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發動不過一瞬，小秋已經被困在其中。

不過跟著孤老學習陣法有一陣子，小秋並未顯得驚慌失措，在陣法里，她反而能夠沉得下心。

雷光就在自己的頭頂上轟響，隨時有落下的可能，小秋迅速觀察陣法的走向，在心底默默地測算，第一道雷落下來之前，她心裡已經稍稍有數。

「轟」的一聲，第一道落雷降下，而此刻的小秋，已經開始破陣。

細碎的雷光在小秋身邊浮動，卻並不能傷她分毫，她過了第一道雷線，安安穩穩地站在那裡。

「怪不得義父說梟皇也拿九雷羅剎陣沒辦法，這落雷的威力可真是……不同凡響。」

小秋臉色發白，自己怕是一道落雷都受不住，擦個邊兒就能一命嗚呼。

她定了定心神，擯除心頭雜念，開始繼續破陣。

九雷羅剎陣里密布著成百上千的雷線，只要觸及一條，便會發動落雷。

這些雷線當中，只有一條路可走，這條路上的雷線是可以碰的。

可這麼多雷線里，要想將區區幾條正確的找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小秋髮現她好像可以。

……

小秋破陣，孤老在外面老神在在地坐著，渾身一個斗篷籠罩，黑咕隆咚。

他此刻已經將眼罩給摘了下來，泛著幽幽綠色的眼睛，看著上空，像是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景象。

忽然，孤老沒有動作，整個人卻往旁邊瞬移一段距離，在他剛剛坐著的地方，一支利箭搖晃著尾羽，隨後化為黑色虛無。

「擅闖羅剎者，死。」

隨著聲音，第二支第三支破空而來，孤老懶洋洋地將眼罩拽回原位，這一次他連閃避都不曾。

兩支由魔氣凝成的毒箭在接觸到孤老的斗篷時，像是被什麼擋住，瞬間湮滅。

一個身影落在離孤老不遠的地方，防備地看著他，「你是何人？」

孤老轉頭，「你還沒資格知道我是何人，讓你們小羅來跟我說話。」

「……」

小羅是誰？

「你想見我們羅長老？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人暴起，朝著孤老的方向猛地衝過來，然而半途卻被人給攔住。

他抬起頭，眼睛立刻睜大，「羅長老。」

羅修讓他退後，朝著孤老抱了抱拳，「還請前輩不要跟他計較。」

孤老的斗篷動了動，又恢復平靜，「來的倒及時，也省的我動手。」

「多謝前輩。」

他若是晚來一步，他們羅剎怕是就要折損一人了。

羅修上前，「沒想到會再見到前輩，不知前輩來這裡，可是有什麼需要用到我們的地方，羅剎必定全力配合。」

孤老將臉轉開，「我能有什麼用到你們的地方，小羅啊，你這人就是太死心眼兒。」

羅剎眾人：「……」

他這是在叫誰？羅長老可是羅剎里威望最高，實力最強，性子最冷的人！小羅？

羅修卻沒什麼反應，「既然如此，前輩這是……」

「你們那九雷羅剎陣，也是時候該換換了，我讓人進去了。」

羅修立刻變了臉色，「前輩……」

「不會壞了你的陣，不過換一下陣眼裡的東西而已。」

「前輩想要什麼，我們絕無二話，可是九雷羅剎陣里的東西，那是……「

「我知道是什麼，用一用而已。」

羅修於是閉嘴，人家都這麼說了，他能說什麼？原本前輩想要什麼也不必跟他們打招呼，他們也攔不住。

「那裡面是什麼人？九雷羅剎陣兇險萬分，不會有事吧？」

孤老桀桀桀地笑起來，「那可是個寶貝。」

……

小秋已經成功找出四根雷線，並且越發得心應手，落雷聲離她很遠，氣勢卻越來越足，像是不甘心被小秋如此輕易地躲過去一樣。

小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向前。

找到了竅門，小秋破陣的速度便越來越快，她沒有花費太長時間，便找到了梟皇一直想找的陣眼。

一團亮黃色的光暈，包裹著中間一顆卵石一樣的東西漂浮在空中。

「這就是，可以完全隱藏氣息的寶貝？」

小秋剛想伸手，忽然想起了什麼，一翻手拿出一顆完全透明的靈核。

她一手托著靈核，一手去拿那寶貝，用靈核將卵石給換下來。

就在她一把抓住卵石的瞬間，她周身的景象一變，雷聲彷彿遠在天邊。

她又看到了少年時的厲天澗，看起來……臉上的生氣多了不少。

他此刻皺著眉，「布這個陣法又有何用？我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又不需要用這個來防身，肖瀟難道還能傷了你不成？」

旁邊走出來一個人，沉著聲音，「讓你做就做，哪兒來那麼多話？左右那東西你也用不著，你是走了，這東西可以留給小羅他們。」

厲天澗抿著嘴想了想，好像覺得也對，便乖乖地布起陣來。

方才說話的人慢慢地將頭上的帽兜掀開，小秋眼瞳猛縮，居然是義父？

義父與厲天澗認識？可、可自己剛掉下來那會兒，他不是說不認識來著？

小秋睜大著眼睛，看著孤老和厲天澗互動，如果彼此冷言冷語也叫互動的話……

不過她看得出來，厲天澗對孤老是有敬畏的，還說到自己能活下來還能離開深淵，都是託了孤老的相助。

「我走之後，肖瀟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你……」

「呵，你有空還是多想想你自己，肖瀟就算得了傳承，我也沒放在眼裡。」

孤老一如既往地孤傲，厲天澗的陣法已成，拿出那個卵石一般的東西，放入陣眼之中。

「轟！」

驚雷炸響，小秋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從九雷羅剎陣里出來了。

她看了看自己手裡握著的東西，飛快地去找孤老。

孤老站了起來，「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他轉頭看向羅修，「我這徒弟，不錯吧？」

羅修：「……」

這是在跟他嘚瑟嗎？前輩這樣的高人，也會跟人嘚瑟？

小秋的身影出現，她看到孤老身邊站著的人，腳步一頓，立刻加快了速度。

「義父。」

她落到孤老身前，已經擺出了應戰的架勢來。

孤老拍了拍她的肩，「不用管他們，拿到了？」

小秋沒有從這些人身上感受到惡意，這才放下心來，將卵石拿出來。

「拿到了，是這個？」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義父，你明明知道厲天澗，為什麼當初我提到尊上的時候你不說？」

孤老將那卵石拿過去，「我為什麼要說？那臭小子的事情，有什麼好說的？」

小秋輕聲低喃，「尊上才不是臭小子……」

「行了，是這個東西，不過我覺得對你來說也沒多大用，當初那小子從玄口出去，肖瀟氣得險些走火入魔，想來如今能掩藏你的氣息，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不過對其他人還是有些用的。」

孤老揚手，將卵石拋到半空，自己以內力將它煉成一汪金黃色的液體，示意小秋抬手。

液體拉長，慢慢地雕出花兒來，最後在小秋的手腕上變成了一隻漂亮的鐲子。

小秋此刻的氣息，與尋常的魔修一般無二，就連孤老都分辨不出來。

羅修從小秋出現開始，就一直盯著她看，再到她提到厲天澗的名字，眼裡的光芒就更盛了。

「這位姑娘，你與厲天澗是什麼關係？」

小秋立刻防備起來，「沒關係，我能與那樣的大人物有什麼關係？」

「不對，你的身上明明有他的味道。」

小秋：「……」

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不正經呢？

「前些日子，梟皇的人到處在追查一個從天界落到深淵的女子，就是你吧？不然你也不會需要這個東西。」

小秋反問，「你又是誰？你管我是誰？跟你有什麼關係？」

羅修正色，「厲天澗是我的主上，是羅剎真正的主人。」

小秋張大了嘴巴，真的假的？

她去看孤老，懷疑的目光跟他求證，。

孤老不當回事地說，「不過是他心血來潮隨便弄的，連名字都是隨便取的，也就小羅當一回事兒，還撐到現在。」

「當初若不是主上，我們這些人早死了，哪裡還能活到現在？如今雖然主上不在深淵，但只要羅剎在，深淵裡永遠都有人會記得他。」

孤老肯定了羅修的身份，小秋才相信，羅剎不是壞人，然而她忽然反應過來。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將羅剎說成是龍潭虎穴？為何還要我自己進去破陣？」

以羅剎對孤老敬畏的模樣，那還不是他要什麼他們給什麼？

小秋理解不能，那自己這麼心驚膽顫，就怕遇上了人對付不了，不分日夜地擔憂是為了什麼？

孤老撇撇嘴，「我說的不對？這裡不是龍潭虎穴？你自己去破陣，才有意義，我討來的那算什麼，豈不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

這種時候還要個什麼感覺？

小秋簡直無語，她真不懂義父到底在想什麼。

孤老抬頭望天，當然得她自己去破陣才行，才能在陣眼看到從前的幻象，才能知道自己與那小子的關係。

難道，還讓他自己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