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凡身上的受的重創,梟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出自九雷羅剎陣,之前也不是沒有人命懸一線。
但也從沒見梟皇如此在意過,甚至親自給他療傷。
這人是誰?
「你出去。」
肖瀟揮了揮手,屋裡很快只剩下他,和瀕死的邢凡。
肖瀟站在邢凡身邊看了很久,腦子裡一遍遍地重複他最後留給自己的那個笑容。
厲天澗真是夠可以的,他怎麼將身邊的人都養成這個性子?
跟他可真像,不,還是不一樣,這人可沒有厲天澗聰明。
肖瀟臉上滑過一抹嫌棄,手裡凝出了一柄鋒利的匕首。
那柄匕首慢慢地靠近邢凡,最後在肖瀟的手腕上劃過。
紅色的血,肖瀟不管看多少次都不會覺得膩,紅色實在是太漂亮了,比黑色鮮艷明麗。
肖瀟扶起邢凡,將自己的血喂進他的嘴裡。
等他喝下去之後,肖瀟在自己的手腕上舔了舔,傷痕立刻消失不見。
「你該感到榮幸……」
肖瀟將邢凡臉邊的頭髮撩起來,拿在手裡卷著玩,眼睛里早沒有小月的膽怯和單純。
「不過既然遇見了,我可不會讓你再走,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
小秋頭一次站在晝泉旁邊,有點不敢進去。
「磨磨蹭蹭的幹什麼?」
孤老語氣不善地催促,小秋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進入晝泉。
她有點害怕知道之後的事情,心裡莫名膽怯,但晝泉的化境還是如期而至。
小秋見到了厲天澗和肖瀟,他們兩滿身狼狽,已經接近極限。
但兩人的臉上,卻都露著驚喜。
「阿天,你看,我沒有騙你吧?這裡就是藏有上古傳承的地方,我們終於找到了!」
他們此刻在一個古迹里,四周皆是荒涼,斷壁殘桓。
不遠的地方,一個圓形的符文盤旋在空中,顯得那麼耀眼迷人。
「有了這個,我們就可以成為人上人,再沒有人可以踩在我們頭上,再沒有人可以讓我們卑躬屈膝……」
肖瀟痴迷地看著符文,如同被蠱惑一般,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厲天澗跟在他身後,還保持著警覺,兩人一塊兒來到符文的下面,一陣光芒從裡面釋放出來,將兩人完全籠罩。
厲天澗在一片純白中恢復了意識,這在深淵是永遠也見不到的景象。
他獃獃地站在那裡,四周的白色還是出現了變換,各種山川迭起,風景無限……
「這便是,你心裡一直想要見到的,深淵之外的樣子。」
古樸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一幅幅畫卷在厲天澗的眼前展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臉上的表情讓小秋心如刀絞。
那會兒的尊上,還沒有親眼看過這些景緻吧?
在最黑暗的深淵,最底層的地方一點一點往上爬的尊上,總是提起自己要離開深淵去看看,但他心裡對外面,是一點兒概念都沒有。
他就這樣痴痴地看著,直到所有的美景,都重新變成一片蒼白。
「我留下的傳承,可以解除你們身上的詛咒,賦予你們強大的力量,與你一塊兒來的那位小友,野心可不小啊。」
厲天澗一愣,那個聲音笑起來,「想不想,看看他心裡所想?」
下一瞬,又是一幅幅畫卷出現,可是這一次,方才如織美景已經陷入了一片恐慌,無數妖物從深淵裡爬出去,將那些美麗一點點毀滅。
肖瀟站在高處,臉上帶著愜意的笑容俯視一切,君臨天下一般。
小秋倒抽了一口氣,這是肖瀟心裡的願望嗎?他想要得到傳承的力量,將一切都毀滅?
厲天澗沉默地看著,目光定格在肖瀟嗜血的笑容上。
良久,厲天澗忽然開口,「我願意將我的那份力量一併給他,只希望前輩能幫我一個忙……」
……
從晝泉幻境中清醒,小秋面容獃滯,彷彿抽離了魂魄。
原來是這樣的,怪不得,肖瀟能一下子成為梟皇,卻在深淵之外從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怪不得尊上明明也找到了傳承,卻在深淵裡籍籍無名。
尊上將自己的傳承力量讓給了肖瀟,卻讓他永遠不能離開深淵。
他的霸主之路,只能止步於深淵,想來對厲天澗一定是恨之入骨。
這種情況……這種情況……讓她可怎麼辦喲!
「走路看前面!」
孤老一聲怒喝,小秋立刻反應了過來,險險避開山壁上的石頭。
「做什麼這麼魂不守舍?在幻境里被人欺負了?」
小秋搖搖頭,「就是覺得,我之前還想著讓梟皇幫忙離開深淵,簡直是異想天開,愚蠢萬分。」
「終於知道自己是個蠢的了?」
「義父,你這樣說我很傷心的,我也沒有那麼愚蠢……」
小秋撇撇嘴,「梟皇好像很不好接觸啊,那難道想要離開,只能強行突破?那我得修鍊到什麼時候?」
孤老認真地想了一下回答,「上千年的話,或許也不是沒有可能。」
小秋:「……」
她心情更低落了。
回去之後小秋都無心修鍊,這要讓梟皇知道自己跟厲天澗的關係,他不得活剝了自己來報復厲天澗?
小秋想想都就發抖,絕對不能讓梟皇知道自己的身份!
「義父,你說以我現在的修為,能瞞得過梟皇我並非深淵裡的人嗎?」
「不行。」
「一點兒都不行?」
「一點兒都不行。」
「那可有什麼法子?修鍊千年您就不用說了,我的意思,如果我想要讓梟皇察覺不到我真正的氣息,該怎麼做才好?」
孤老沉吟了一下,「深淵裡有個勢力叫羅剎,他們有一個寶貝,可以完全掩藏氣息,從前就有一個人,利用了那個寶貝順利躲過梟皇的追蹤。」
小秋眼睛一亮,「真的嗎?那那個羅剎厲不厲害?您看以我的修為,還要修鍊多久可以試一試將寶貝搶過來?」
「大概五百年吧。」
小秋:「……」
她腦仁疼,跟義父說話她腦仁疼!
「不過,羅剎的寶貝也不一定要用搶的,在深淵裡,以物易物更常見,若是你有什麼他們想要的寶貝,可以拿去交換。」
小秋破罐子破摔,「就我這動不動要修鍊百年千年才能與人一戰的資質,能得到什麼寶貝。」
「你也不用這麼妄自菲薄。」
她這麼妄自菲薄到底是因為誰打擊的?
「你來深淵這麼久,也沒出去見過世面,晝泉對你的影響也漸漸減弱,等你再修鍊一陣,就可以出去試試了。」
「真的嗎?」
說起來,小秋對深淵真的一無所知,摔下來之後睜眼就在這個黑屋子裡,走的最遠的也就是去晝泉。
再多的,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或許出去之後,還能找到別的辦法也不一定,小秋頓時來了精神,勤奮地開始修鍊。
孤老嘆了口氣,這姑娘家和小子真真是不一樣,想當年,他何曾這樣哄著讓人修鍊過?一般都冷嘲熱諷就很有效。
但這是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孤老覺得自己已經儘力了。
小秋努力地又修鍊了一陣子,孤老真的讓她準備準備,帶她去深淵裡行走一番。
「深淵不同別處,尤其跟天界截然相反,時刻要保持警惕,尤其不能讓人看出你的弱點,那樣必然會被抓做把柄。」
「這衣服你披上,你這張臉太顯眼了,走出去能引來一批心懷不軌的人。」
孤老扔給小秋一件衣服,小秋抖開,哪裡是衣服,分明就是一件寬大的披風,還破破爛爛的。
自己穿上之後,從外面連眼睛都看不到的那種。
巨有安全感。
「多謝義父。」
「在深淵雖然不要惹事,但也不能怕事,軟弱可欺的人在深淵是活不下去的,被人欺負也是正常。」
孤老同樣給自己也披了一件披風,兩個人瞬間黑乎乎的兩團。
小秋跟著孤老出了屋子,身上的氣息已經變更過,她看到孤老對著那小屋子做了個手勢,那個自己待了那麼久的屋子,居然憑空消失,只留下一片空地。
「這……」
「這是我的法器。」
孤老也不多解釋,慢吞吞地走在前面。
小秋趕忙跟上去,心裡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屋子看起來破破爛爛,搖搖欲墜,卻從沒有一個妖物闖進來,原來是法器啊……
既然是法器,孤老就不能弄個看著順眼一些的法器?這世上有幾個法器是破屋子?
小秋覺得他們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山谷里,這會兒孤老帶著她慢慢往外走,一路上時而能看到腳下有妖物走過的痕迹,還有一些詭異的骨頭散落。
但他們走了相當遠,小秋連一隻妖物都沒有見到過。
她疑惑地問孤老,孤老扭頭看了她一眼,小秋覺得自己遭到了鄙視。
「妖物?這裡的妖物再不跑,都被你吸收光了。」
「哦,這樣啊……」
小秋不說話了,安安靜靜地跟在孤老的身後,做個純良乖巧的新入門魔修。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小秋終於見到了除孤老之外的第二個深淵的人!
不過似乎,遇到的這個人不太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