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老聽見她的話，又發出了乾澀的笑聲來。

「桀桀桀，便是你認識戰皇魔尊也沒用，深淵深不可測，就是戰皇魔尊親自來，想要找個人也如同大海撈針，誰來都沒用。」

「那就只能我自己出去了？」

「……你聽明白了沒有？你覺得自己能出得去？」

孤老覺得這丫頭大概是摔傻了，「我說了，要那麼容易的話……」

「聽到了聽到了，孤老覺得要容易的話，這裡的人早出去了，可我不是必須離開嘛，總得試試。」

「呵呵，你如今連這個屋子都出不去！」

小秋歪了歪腦袋，確實如此，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孤老，您老人家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孤老：「……」

所以她為什麼會突然問自己？自己長得像是那麼好說話的樣子嗎？

小秋忽閃著眼睛，滿眼真誠地看著孤老。

孤老跟她大眼瞪小眼，還是帶著眼罩大眼瞪小眼，尷尬的沉默蔓延了好一會兒，孤老才慢慢有反應。

「在深淵裡熬日子的魔修們，為了自保，漸漸琢磨出了一種藏匿氣息的手段，有的甚至可以改變身上的氣息。」

孤老慢吞吞地說著，眼罩下的眼睛上下掃了小秋幾眼，「不過就你的資質，想要學成還不知道要多久。」

「那我也要學，請孤老賜教。」

還有這種好事呢？

小秋心裡立刻活泛起來，「那手段學成了之後，是不是就能掩去我身上天界的味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真要學？」

孤老的語氣忽然變得惡意起來，「你是不是以為，想要學成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需要什麼代價？」

孤老乾癟的嘴邊彎出一道弧度，「代價就是，你再無法重回天界，身上從此會散發妖魔的氣息，永遠無法清除。」

天界的小仙全都氣息純凈清透，一旦沾染上妖魔的氣息，便在天界再無容身之地。

孤老似乎覺得很高興，桀桀桀地又笑起來，然而他只笑了兩聲，小秋就像是鬆了口氣般，「就這樣啊？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要斷手斷腳呢，這算什麼，孤老快些教我吧。」

「你不在意？」

「若是能離開深淵已是萬幸，這點代價都不願意付出，那我乾脆現在就開門出去，讓那些妖物吃了算了。」

小秋語氣輕快，她可不想做什麼都不願意做，只能待在原地等人來救的懦夫。

孤老又看了她一會兒，「既然如此，我倒是想看看，等你渾身染上妖魔氣息之後，會不會還能有現在的豁達，小丫頭，到時候你就算哭，都無法後悔的。」

「孤老，時間緊迫啊，你都說我資質駑鈍了，還是趕緊教我吧，咱們爭取早些學會好不好？」

小秋滿眼期待，孤老自討沒趣一樣收起了笑容，態度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有些不耐煩。

他隨手又扔給小秋一枚玉簡，一言不發地轉身拉開門出去了。

「外面有妖物呢，孤老您當心些。」

回應小秋的，是「砰」的一聲摔門聲。

小秋嘆了口氣，「孤老脾氣可真不好，那些妖物感覺可不弱……」

她撇撇嘴將玉簡握在手裡，「不過孤老怎麼會有這麼多玉簡？真是奇怪。」

再奇怪，小秋也是不能不學的，她沉下心進入玉簡，這關係著她能不能從這個屋子裡出去，她得趕緊學會才成。

……

孤老說得不錯，這般改頭換面掩蓋氣息的本事，比起之前的心眼來要難上不止兩三倍。

小秋在天界哪裡這般刻苦努力過，卻也不得要領，只得從玉簡中退出來，休息片刻。

「咦，孤老你回來了？你沒事兒吧？外面那些妖物……」

「小丫頭還是管好你自己，怎麼樣，可有進展了？」

小秋一臉郁猝地搖頭，誠實地說，「太難了，我連如何下手都沒有摸到。」

「桀桀桀，瞧瞧我說過什麼，你……」

「孤老說的都對，那孤老可有什麼指點我一下？」

孤老：「……」

「你為何不怕我？」

小秋一愣，「為何要怕？」

「你為何會覺得，我就會指點你？」

孤老覺得這不對，也不應該，就算這丫頭膽子比尋常人大一點，也不應該對他完全沒有畏懼的態度。

他眼罩下的眼睛慢慢地眯起來，是不是，應該再做些什麼，讓她心生畏懼。

小秋聞言，居然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雖然我從未見過孤老，但是我就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覺得，您會教我些什麼，我很尊敬您。」

小秋都覺得奇怪，「怎麼會這樣呢？我應該要害怕才對……」

她目露迷惑，很是想不通，因此沒發現，孤老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半晌，小秋聽見孤老的聲音，「此方法最關鍵的，是在它侵入神識的時候，放棄與它抗衡，你越是抵觸，受到的創傷就會越嚴重，到時候只會被它凌駕。」

小秋瞬間睜大了眼睛，「多謝孤老。」

然後她就這麼進入了玉簡，全無防備。

孤老此刻想要了她命簡直比捏死一隻螻蟻還要簡單。

看著小秋全無反應的樣子，孤老抬了抬手，又放下。

算了算了，從前那小子從來沒有表現過尊敬他的意思，這個丫頭比他坦誠得多！

孤老想了想，又一次出了門，只不過這次，他輕輕地將門關上。

……

有了孤老的指點，小秋總算有了進展，雖然進展得不快，但總是喜人的。

她從玉簡里抽回神識，這一次，孤老並不在屋子裡，不過她發現在她面前多了不少東西。

「這些是什麼？」

小秋好奇地看著那一堆花花綠綠，每一顆都散發著盈盈的光澤，深淺不一，還挺好看。

她好奇地從裡面拿起一個最亮的，然而她才拿在手裡，就覺得從那亮亮的石頭中，冒出一股熱意從她的掌心鑽入身體里，蔓延到五臟六腑，奇經八脈。

「這是……」

小秋趕緊閉上眼睛調息，方才在玉簡里是撐不住了才出來的，可這會兒，精神上的疲憊居然快速地消減，很快便恢復了一些。

小秋睜開眼睛，手裡那塊石頭已經全無亮光，只剩下那一堆，仍舊散發著明明暗暗的光芒。

這是，給她的嗎？

小秋覺得應該是，可是孤老為何會這麼做？

小秋看著那堆「亮石頭」，咬了咬牙，她真的沒有可耽誤的時間，孤老的這份恩情，她記下了。

……

孤老從外面回來，小秋仍舊雙目緊閉，看樣子仍舊在玉簡里苦練。

在她的面前，那堆靈核已經靈氣全無。

孤老揚了揚嘴角，一揮手，那些失去了靈氣的靈核全數灰飛煙滅。

他一翻手，手中多了一隻袋子，正要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的時候，孤老的動作忽然停住。

在小秋的面前他看到了幾個字，「多謝孤老，恩情不忘。」

後面居然還畫了個小娃娃雙手拜謝的模樣。

孤老抿了抿嘴，「還有這種閑工夫……」

他拎著袋子往外倒，頓時又是一堆亮閃閃的靈核，卻小心地避開了那幾個字。

小秋潛心修鍊，只求能早一些習得改頭換面的本事，能正大光明地在深淵裡行走。

她每次一睜開眼睛，都會看到一堆靈核，數量越來越多，靈氣越來越足。

這些都是孤老給她準備的，有了這些，她可以不間斷地修鍊。

小秋心裡感激不盡，可她又拿不出什麼來報答，只能胡思亂想，要不，認孤老為義父吧，就是不知道他要不要自己這個資質愚鈍的義女。

不過小秋總也碰不上孤老，於是只能先將報答的念頭放一放，用靈核恢復之後就立刻進入玉簡。

在如此高強度不懈怠的修鍊下，小秋總算是小有所成。

……

那一日孤老開門進來，眉頭微微皺了皺，身上的殺意顯露了一瞬，隨後歸為平靜。

「練成了？」

屋子裡，小秋一身玄色，將臉都遮了起來，只露出兩隻眼睛，身上的氣息與妖魔無二，彷彿融入了深淵裡一般。

聽到孤老的話，小秋興奮地扯下面罩，「孤老，您覺得如何？我若是這樣走出去，可還會被當成是天界的人？」

孤老走進去，照例將那堆被吸收乾淨的靈核毀掉，漫不經心地說，「你如今想要恢復成那樣，都做不到了。」

小秋沒有表現出任何傷感，仍舊很高興，「那就好，那我總算可以出去了吧？」

「嗯，出去吧，你身上低級的魔修氣息，倒是可以鎮住一些螻蟻，你出去之後，最好祈求不要遇到高階的妖魔。」

小秋：「……」

「孤老，您有話好好說成不成？我資質駑鈍，萬一沒聽出來可怎麼辦？」

孤老沒理她，要真蠢成那樣，也用不著聽出來。

「那、那是因為我修鍊不到家？那我總不能裝出自己很厲害的樣子，總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萬一遇到個厲害的，還不是一樣？」

小秋髮了愁，而且，自己不過只是改了個氣息，要真動起手來，她拿什麼跟人對抗？用照顧仙花仙樹那套？

找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