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澗……不是，厲公子啊，你要不，再想想？」

秦老爺嘴角抽動，「咱們秦家說起來，並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人家，您再考慮考慮？您來咱們家招親，我們可不敢當啊。」

「伯父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對秦姑娘的心意天地可鑒，身份地位不過是浮雲。」

秦老爺心塞，怎麼就是浮雲了呢？這話讓別人聽見，會忍不住揍他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伯父，之前我沒有說這些，也是擔心這些俗物會讓你們對我有誤解，怕你們不同意我與秦姑娘的親事，您放心，那些東西，我都會記到秦姑娘的名下。」

「咔嚓」一聲，秦老爺手邊的茶盞落到了地上，他都來不及去看一眼，「不不不，這不好，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咱們秦家賣女兒。」

「怎麼會呢，我可是招親上門的女婿。」

厲天澗笑呵呵的，秦老爺在這麼個喜慶的日子，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女婿不好他發愁，女婿太好了，他也愁，這會兒還不好去跟秦夫人商量，可愁死他了！

……

相比較秦老爺，秦夫人雖然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卻依然高興。

他們秦家嫁個女兒都聲勢浩大的，瞧見沒，秦家的閨女金貴著呢！

從前心裡偷偷幸災樂禍過的人，這會兒也只能冒著酸氣，再怎麼拿招親說事兒，這些聘禮也是直接打了不少人的臉。

招親怎麼了？招親送的聘禮可都遠遠越過旁人，誰想說什麼，就得先越過去了才有資格說。

「小秋呢？她在做什麼？」

「姑娘在院子里待著。」

「……她也該相信厲天澗的誠意了，我就說，她是個有福氣的。」

秦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聘禮堆得如山高，她就是那麼俗氣，對她女兒好，光靠一張嘴一點用沒有，如此大手筆，都是小秋往後的依仗。

……

「姑娘，您不出去瞧瞧嗎？聽說外面可熱鬧了，姑爺送來的聘禮一個院子都堆不下。」

「姑爺？」

小秋一挑眉，丫頭趕緊笑嘻嘻地認錯，「是厲公子，不過再過不久可不就是姑爺了嘛。」

「那也是不久之後的事。」

小秋用腳指頭猜都能猜得到，厲天澗送的聘禮絕不會少，且一定是大張旗鼓地那種。

想來爹娘一定很滿意吧？哼。

她坐在廊下，秋日的日頭照在身上還是有些暖意，她穿得不多，還有些隱隱冒汗。

「姑娘，那還接著綉嗎？」

丫頭指了指小秋面前的綉筐，小秋翻了個白眼，「不綉了，我想吃玉蘭酥。」

「我這就讓廚房給您去做。」

小丫頭匆匆離開，小秋閉著眼睛，眼皮被太陽曬得一片肉紅色。

她想起來前世也是這樣的一個天氣，她貪戀暖意在外面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厲天澗一直舉著手，幫她遮擋曬到眼睛上的陽光。

他說不忍心吵醒自己，可又怕她眼睛被光照著睡不安穩……

小秋睜開眼睛，撇了撇嘴，將綉筐又拿了過來，裡面有一隻綉到一半的香囊，靛藍色，大氣穩重，適合男子佩戴……

……

送聘禮這種事兒，並不用小秋出面，秦夫人將事情料理得妥妥噹噹。

外面的鑼鼓樂聲響了一整日，小秋就在院子里綉了一整日。

做綉活通常都能夠讓她靜得下心來。

秦夫人那裡樂呵了一陣，瞧著那麼些源源不斷的聘禮，總算是覺出了不對勁。

她讓人將秦少木叫來，「你去看看，還有多少？」

秦少木應了一聲出去打探消息，回來眼睛睜得老大，「娘，還有不少呢。」

「怎麼回事？厲天澗呢？在老爺那邊？你得個空去問問，怎麼會那麼許多，是不是也太過了。」

「娘，這事兒厲大哥跟我說了，他不能讓人看輕了妹妹，因此才多準備了一些。」

「這哪裡是多了一些？多了太多。」

秦夫人心裡有些不安，好不容易熬到聘禮送完，她出去看了，直接看傻了眼。

「這些……都是厲天澗送來的？」

「嗯，都是，厲大哥說，還有一些物件兒還沒來得及送來，之後會陸陸續續補上。」

還……補上……

秦夫人一陣頭暈，之前只聽說了大張旗鼓，卻沒想到有如此誇張。

「厲天澗人呢？」

「跟爹告辭，已經回去了，他說成親日子在即，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秦夫人出門就去了秦老爺那裡，發現秦老爺也是一臉懵。

「你讓天澗回去了？老爺，你怎麼也沒好好說說他，送聘禮送成這樣的，在這裡也是頭一份了吧？」

秦夫人語氣有些埋怨，「咱們雖然想給小秋找一個好的，也不能落人口舌，這有些太過了。」

「呵呵呵，還有更過的。」

秦老爺覺得自己不能一個人炸，將厲天澗另外的產業也說了，成功讓秦夫人腿腳發軟。

秦老爺心裡平衡了，這才將她扶坐下來。

「老爺、老爺您說的是真的？」

「那還有假？厲天澗說，要將那些都記在小秋名下。」

「這怎麼使得！」

秦夫人的聲音都扭曲了，秦老爺更加安慰，自己知道的那會兒，至少聲音沒劈叉，還算穩得住吧？

「你別急啊，厲天澗怎麼說也是為了小秋，我說過他了，這事兒就不該瞞著，怎麼能騙咱們呢。」

秦夫人聽著就覺得不得勁，厲天澗確實是騙了他們，但是吧，又不是不好的那種騙，可是吧……

秦夫人心裡亂亂的，「這事兒，這事兒就這麼著了？他還是願意招親？」

「願意的，我也勸了，他就是不改心思。」

秦夫人本是來說說厲天澗送聘禮的事兒，這會兒哪裡還想的起來？渾渾噩噩地便回去了。

她糾結了一宿沒能睡著，第二日黑著兩個眼圈，讓人將小秋找過來。

「娘，您昨個兒沒休息好是怎麼的？就因為厲公子送了那麼許多聘禮，您就高興成這樣？」

小秋覺得不能吧，娘也不是這樣的人，哪裡能為了一點聘禮就激動得夜不能寐？

「小秋啊，娘有件事要告訴你。」

秦夫人斟酌了半晌，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乾脆直截了當地全部說出來。

她說完，怕小秋不明白厲天澗名下的其他產業有多厲害，還特意給她解釋了一番，然後就等著小秋跟她有同樣的反應。

小秋聽完，輕輕地點了點頭，「哦。」

秦夫人抽了一口氣，「你不驚訝嗎？」

「嗯，驚訝的。」

秦夫人完全沒看出來啊！驚訝在哪裡了？

小秋又認真地睜大了眼睛，努力表現出驚訝的表情出來，然後恢復原狀，語氣平靜道，「我很驚訝。」

秦夫人：「……」

難道家裡就她最沒見過世面嗎？

「你可能沒聽清楚，厲天澗名下除了秋記……」

「娘，我聽清楚了。」

「不，你沒有。」

秦夫人覺得若是她真聽清楚了，絕不可能是這樣的反應。

小秋於是無奈地聽秦夫人又說了一遍，硬扛著娘期待的目光，驚詫地嘆出了做作的聲音，「這樣嗎？太不可思議了。」

秦夫人還是不滿意，昨個兒自己聽到的時候，腦子裡都嗡嗡的，站都站不穩，怎麼小秋能夠這麼淡定？厲天澗很快就是她的夫君了！

「所以娘，您在愁什麼？」

「你說我在愁什麼？天澗那樣的條件，咱們秦家還要招親……」

「這事兒不是已經說過一回了嗎？」

「可現在跟那會兒能一樣嗎？」

「怎麼就不一樣了？他自己都願意招親，又不是秦家逼他的，或者，娘立時讓人去告訴厲天澗，因為他不誠實，這親咱們不招了。」

小秋覺得這主意不錯，「您覺得如何？也免得您愁得晚上睡不好，那些聘禮也都退回去，咱們秦家不佔別人的便宜。」

「胡鬧！」

秦夫人的聲音嚇了小秋一跳，定睛看去，秦夫人的慌亂全數被怒意所取代，「你以為成親是什麼隨便的事，想反悔就反悔的嗎？成何體統？」

小秋委屈，那、那娘想怎麼樣嘛。

「天澗隱瞞這些還不是為了你，你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感恩？我從前，都是這麼教導你這般輕視別人心意的嗎？」

「娘……」

「還不給我回去！成親之前，不準出院子一步！」

小秋默然，今兒是娘將她叫過來的吧？再說這事兒跟她有什麼關係？娘不是覺得為難嗎？她也就提出個解決的法子，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唄。

小秋提著裙子離開，秦夫人還氣的不行，「這丫頭，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是不是就希望著這親事不成？」

「夫人，姑娘只是年紀小，又心性單純，哪裡懂得這些，您別與她置氣。」

秦夫人好不容易順了氣，想到小秋方才說的話，覺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對，又不是咱們逼他招親的，這親，繼續就是。」

……

秦夫人想通了，可聘禮帶起的風波卻遠遠沒有平息，一波波的人來秦家明裡暗裡地打探，這厲天澗到底什麼來頭，竟然能拿的出這樣的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