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很看好厲天澗，因此也是真不想委屈了他，讓他對秦家生出不好的想法來。

於是在秦老爺說過之後，她立刻就去找了厲天澗，委婉地將意思跟他說了。

「起先我們打算給小秋招親，也是沒了法子，小秋丫頭總是遇人不淑，她心裡怕也是不好受，因此才出此下策，想著給她選個差不多的就可以，可是你不一樣。」

秦夫人和藹可親，「秦家也不是那等不講道理之人，你對小秋的心意我們也都看在眼裡，再讓你招親就說不過去了，還是按著正常娶妻來辦吧。」

厲天澗面色平和，聽了秦夫人說的話，他並沒有多大的驚喜。

「秦夫人多慮了，招親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壞事，若是招親能讓秦姑娘多一些安心，我願意如此。」

「可也太委屈你了。」

厲天澗淺笑，「秦家又哪裡會是欺負晚輩的人家？只要晚輩待秦姑娘好，招親不招親，又有什麼區別？」

秦夫人聽他說的心裡通體舒暢，聽聽人家說的話，多麼中聽？

「話雖如此，秦家也是不好仗著你對小秋的情意隨意對待你。」

「秦夫人，我那日既然會來秦家，便表示已經接受了招親，斷沒有臨到關頭還反悔的。」

秦夫人勸了半天發現勸不動，想想也就作罷，轉頭就去小秋面前大夸特誇。

「娘這回絕不會看走眼，這個厲天澗實在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上回子的觀音廟真真是去對了！」

小秋正站在桌前練字，聞言並沒有什麼反應，「娘上回子不是說，去了觀音寺才遇見了何公子？這隻去了一趟，觀音大士要庇佑我遇見幾個人呀？」

「別胡說，上回那個何瀟不算，現在這個才是真正的良人。」

小秋呵呵呵，是挺「涼」的。

秦夫人見自己說了半天小秋都穩若泰山不為所動，忍不住走過去將她手裡的筆拿過來放下。

「跟你說正經事兒呢，這可事關你的終身大事，你怎麼看著一點兒不上心？」

小秋無奈，「女兒不是都說了，全憑爹娘做主了嘛。」

「你這態度就不對，你看看人家厲天澗，誠心誠意，萬事都以你為重，所有需要考量的地方，都想得妥妥帖帖，你呢？你瞧瞧你，這麼大的事兒都不過問一聲。」

小秋心累，自從娘認識了厲天澗之後，對他的評價是日趨完美，自己都不是她乖巧懂事的寶寶了。

她扁了扁嘴，「娘，人家是姑娘家，這種事兒怎麼好多過問？你說厲公子好，那就好唄，那也不能只喜歡他就不稀罕你女兒了呀。」

秦夫人伸出指尖戳了戳她潔白的額頭，「你呀，娘這麼著急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怕你如此敷衍，令厲天澗冷了心變了主意？他那樣的條件，外面多的是姑娘想要嫁過去，他是為了什麼連招親都同意？」

「誰知道他。」

小秋鼓著臉，跟她有什麼關係？反正都要兩不相欠了，哼。

秦夫人心裡也是心疼小秋的，就是不知道為何她對誰都笑呵呵的，唯獨對厲天澗，渾身就跟長了刺兒一樣。

「算了算了，總之，你心裡知道厲天澗這孩子是真不錯，對你也是真心的就好，我已是找人測算了好日子，在那之前，你就乖乖地在家裡待著吧。」

「我知道了。」

「若是厲天澗上門，你可去招呼招呼，你以為人家來那麼勤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能見見你。」

秦夫人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那麼聰明的一個丫頭，怎麼這事兒上就這麼懶洋洋的？

小秋又去拿筆，「那可不成，我是姑娘家，要矜持的。」

秦夫人真想去擰她的耳朵，當初跟何瀟出去游湖的時候，怎麼不說矜持了？

……

秦夫人可不管小秋願不願意，厲天澗來府里，她就讓人將小秋叫過去，沒有偶然她就創造出偶然來。

小秋每每見到厲天澗，總是板著一張臉，好像厲天澗欠了她銀子一般。

厲天澗也不惱，總是溫言與她說話，小秋不給他反應他也不生氣，末了還總是會送上特意給小秋準備的禮物。

有時候是有意思的小玩意，或是寶石攢成的小盆景，又或是造型奇特的物件兒。

小秋當面不收，厲天澗就讓人給她送過去。

然後小秋就各種抱怨，各種嫌棄，送來的東西也不管多有價值，統統堆在一個柜子里。

秦少木看到的時候，一個大男人都做出了捧心的姿態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你知不知道這些有多難得？有的我花銀子想買都沒處買。」

「是嗎？那送給你吧。」

秦少木瞪了她一眼，「雖然你是我妹妹，但這事上我是站在厲天澗那邊的，不說別的，隨便換哪個女子被這樣對待，也沒有你這般混不在意的。」

他就不明白了，「你瞧不上他哪一點？」

小秋瞥了他一眼，「怎麼，你替他抱不平？我才是你妹妹，那人還沒進咱家呢。」

「我是對事不對人。」

「那成，下回我也對事不對人，到時候二哥哥別怨我不幫你。」

小秋替秦少木瞞過不少事情，讓他免於被秦老爺瘋狂責罰。

秦少木一下就慫了，「別啊，我覺得你這麼謹慎是很必要的，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厲天澗表面看起來哪兒哪兒都好，但誰知道呢，對吧？」

秦少木完全沒有節操，瞬間變了口風，「你看看他送你的這些東西，就沒有不貴重的，這怎麼成呢？分明是想用財物收買你，你不為所動是應該的。」

小秋懶得理他，她全都鎖柜子里是有原因的，厲天澗太知道她的喜好，送來的東西，統統都很合她的心意！

小秋可不想讓他得逞，全部鎖起來，眼不見心不煩，用這些就能討好自己嗎？想得美。

……

日子一日日地過著，秦家也漸漸顯露出要辦喜事的氣息來。

「姑娘，厲公子送了幾個綉娘來給您量身。」

小秋扭頭，院子里堆了不少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箱子，上面都蓋著火紅色的布，看著就喜慶。

她站起來，很快外面走進來幾個綉娘，恭恭敬敬地給她量身。

小秋舒展著手臂，「是要做喜服嗎？現在才開始做，是不是遲了一些？」

綉娘在一旁低著頭，「姑娘的喜服早已經準備好，這天兒快涼了，厲公子讓我們給您姑娘做些新的衣衫。」

小秋楞了一下，「他要給我做衣裳？」

他們還沒成親呢，自己的衣裳秦家自然會做，他操的什麼心？

「厲公子說，姑娘喜歡舒適輕便的，特意送了許多珍貴的料子來綉坊，姑娘放心，我們一定會做的讓姑娘滿意。」

綉娘語氣里夾雜著羨慕，秦姑娘可真是有福氣的人，還沒成親就讓厲公子如此惦記著她，真是令人羨慕。

綉娘退下后，小秋在屋子裡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覺得不行。

再這麼下去，不止秦家，恐怕所有人都要被厲天澗的做法感動，哪兒還有她什麼事？

「我要出府一趟，林子里的銀杏葉該落了，這會兒去欣賞剛好。」

丫頭輕聲勸阻，「姑娘，夫人讓您在府里待嫁……」

「回來我會去跟我娘說，再悶下去我可受不了。」

小秋要散心，她從厲天澗出現之後，心底不但沒有舒暢，反而更加憋悶。

蘇嬌告訴她她可以驕縱任性，可卻沒告訴她她該怎麼做才好。

對厲天澗各種挑剔都像拳頭打在棉花上，讓小秋越發不得勁。

駕著馬車去了林子，那裡有一片銀杏林，這個時節，金燦燦的葉子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風從林中過，樹上的落葉漫天飛舞，仿若置身夢幻的世界。

小秋在林中漫步，心裡的煩躁也逐漸安定下來，她靠在一棵樹上，接住從空中落下的葉子。

她手指捏著葉柄，無意識地轉動著小扇子一樣的葉片。

厲天澗真的覺得，他自己從前做錯了嗎？他真的，不僅僅是單純地想要贏嗎？

小秋垂著睫毛，望著手裡的葉子出神，他真的，如同蘇嬌所說，喜歡她嗎？

那萬一他對自己只是愧疚呢？想要彌補一下他心裡的內疚……

「這位小娘子，怎的一個人在這裡呀？」

有人打斷了小秋的沉思，她抬起頭，眼裡的木然還未散盡，讓她更顯得單純與無辜。

來人目露驚艷，漫天金黃的銀杏葉間，小秋美的如同一個精靈。

「姑娘也是來這裡賞景的？這裡我很熟，裡面有一個地方景色更加絕妙，我給姑娘帶路可好？」

小秋這會兒已經回過了神，一眼便看出來人眼裡的意思。

「多謝公子，只是我該走了，公子慢慢欣賞。」

「哎哎哎，姑娘留步。」

那人疾步攔住小秋的去路，「如此景色，只我一人欣賞多煞風景？若是有姑娘作陪，才是一件美事。」

「我為何要陪你賞景？」

小秋往後退了半步，一張俏臉變得冰冷。

那人往前半步，「別這麼冷淡嘛，相識便是緣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