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即將要趁夜前往天合觀的人。

  手上大多都拿著用布包裹，或長或短的器械。

  除了長短棍棒、弓箭、自製土槍外，也有釘耙等一些奇形怪狀的武器。

  不知道的，可能會以為上山打獵呢。

  當然，山里野獸多，帶些武器防身很正常。

  葉小凡看著三五成群的隊伍。

  就從眼前長街走過的登山造型的路人，足有七八十人。

  而龍山鎮也不止這條路。

  可以想像，想要入夜前往天合觀的人，絕對超過了百人。

  「他們為什麼要抹黑趕路？不等明天過去。

  「拖家帶口的，很多都是病人，太危險了。」

  葉小凡不理解。

  鄭石明愣了下，搖搖頭。

  他平時在東衛市，是職場白領精英，哪會來這種窮鄉僻壤啊。

  「這是天合觀的規矩，入夜從龍山鎮趕到天合觀的人，有足夠的誠心，老神仙才可能醫治他們。」

  麵攤老闆是個黃毛年輕人，笑呵呵端著麵條過來。

  自然聽到了葉小凡的問話。

  「還有這規矩？一個道士，這麼刁難人做什麼？

  「考驗誠心，辦法多得是。何必以這麼一種風險大的方式去考驗？

  「聽說飛龍山脈十分險峻，海拔又高。

  「那些人當中，恐怕連夜晚寒冷都難熬過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更別說帶著妻兒老小趕路了。摔下懸崖都有可能。」

  葉小凡回答道。

  黃毛把面放好，立在一旁，雙手叉著，略帶散漫，「這有什麼？

  「怕就別上山，又沒人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

  「對吧？

  「沒錢又沒勢，總不能連這點風險都不承擔吧？

  「一般而言，一晚上能趕到天合觀的，肯定會被老神仙接收。

  「如果凌晨六點沒到，那得在小賀山山腰一處平台，再待到晚上，天黑才能前往天合觀。

  「心誠則靈，有些人心不誠，這點苦都受不了，弄虛作假，老神仙的符水就不管用了。

  「去了也是白去。

  「燒香祈福的遊客，就不管白天黑夜了。

  「當然也有些信徒，一路三叩九拜上去，還專挑晚上。

  「這些都是有大毅力的人，我們鎮長和領導，以前是小混混，就是這麼上去的。

  「老神仙金口一開，說他們毅力非凡，有出息。

  「沒出兩個月，他們就飛黃騰達了，現在開豪車住豪宅，情婦都有好幾個。

  「老神仙靈著呢。

  「只要按規矩做到了要求，甭說治病了，任何心愿，他都能滿足你，給你指點迷津。」

  老闆侃侃而談。

  葉小凡若有所思，抬眼看他，「是嗎？反正願打願挨，旁人管不著。」

  「就是，反正天合觀非常厲害，不只是治病，往往能讓心想事成，什麼求子、姻緣、財運等等。」

  就在老闆一臉憧憬說著道觀主人赤霄子的神妙時。

  葉小凡突然插話，「山上野獸很多？」

  「……」老闆神色一僵，眼神閃爍，訕笑著扭過頭去，準備回攤位，「野獸多有什麼奇怪的，荒山野嶺的，狼啊豹子啊熊啊，都有可能的，我們這兒生態太好了。」

  葉小凡將一沓錢放在了桌上，「具體說說。你隱瞞了一些事情。如實回答，這些錢都是你的。」

  這些錢？

  老闆回頭一看，這麼一小沓，約莫五六千元了。

  他目不轉睛，最後一咬牙，走了過去，按住了這些錢，「反正鎮上的人都知道，我不說，其他人也會說的。」

  「什麼野獸不清楚，反正挺厲害的。

  「數量不知道有多少，反正這些年，隔三差五，都有一隊隊想請求老神仙的人，額……可能還有一些遊客湊熱鬧，都會選擇晚上進山。

  「然後每次都會失蹤一些人。

  「運氣好的，被找到身體組織碎片。

  「運氣不好，剩下一些衣服碎片或者直接人間蒸發，連衣服、背包這些都找不到。

  「反正大多都是無法識別身份。

  「龍山鎮外邊一個亂葬崗，八九成葬這些外地人。

  「所以我們龍山鎮的人，沒有人會晚上進入飛龍山脈。

  「太危險了，這些年陸續組織了十多支捕獵隊。

  「最後只有三兩個精神失常的人逃了出來。

  「白天倒是很安全。

  「但是白天到天合觀，人家不認可，弄虛作假，老神仙一眼就看出，那些人都會死於非命。」

  老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說著這些內情。

  葉小凡面色凝重，隨手在手機上搜了搜龍山鎮、天合觀等關鍵字眼。

  往往只有一些尋人啟事，以及寥寥數條警告的帖子。

  「網上搜不到的。」老闆一副你太天真的笑容，戲謔道：「就像新聞，你能看到的，都是別人允許你看到的，不讓你知道的，你在網絡上是搜不到的。」

  「說得對。」葉小凡收起了手機，「看起來這位老神仙不簡單，堪稱隻手遮天了。」

  「這話可不能亂說，龍山鎮八九成都是老神仙的信徒。家裡掛著老神仙的肖像，較真起來，這隻手遮天，似乎有些貶義。

  「被人聽到，冒犯老神仙，你很難完好走出龍山鎮。」

  老闆微皺眉，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早就遠離葉小凡了。

  隱隱覺得這人來者不善。

  「這位老神仙影響力持續了多少年？」

  「在龍山鎮還是不足一萬人的小鎮，那是大家就知道山裡有位道法高超的老道士了。

  「到現在正好三十年，鎮子超過了二十萬人，十多年前幾次瘟疫和災荒，都是他出手挽救。

  「說起來，我十二歲時見他是仙風道骨的老人模樣，現在好像更加年輕了。

  「而夜晚前往天合觀的規矩，是在十年前立下的。」

  老闆看了一眼大紅鈔票。

  他信的是錢，而不是什麼老神仙，索性毫無保留的告知。

  「十年……那得失蹤多少人啊？」葉小凡臉色微變。

  「不知道，數不過來。不過最初幾年，也就附近幾個鎮知道天合觀，五六年來，越來越多外地人來。

  「鎮子一些尋人啟事都貼滿了，沒地方貼了，最後都不讓那些家屬張貼了。那些家屬相當一部分，為了尋找，最後也跟著失蹤了。

  「這一兩年，一些人知道自己親屬是在飛龍山脈里失蹤的，都直接選擇放棄。

  「不過也有好處，有些蠢貨以為是以訛傳訛，非覺得是本地故意營造的恐怖噱頭，來龍山鎮旅遊的人越來越多。

  「我們鎮基本靠旅遊商業就能養家餬口，都不需要進山謀生了。」

  老闆嗤笑一聲，斜眼打量葉小凡和鄭石明，似乎在揣測兩人屬於哪一種。

  是有所求、求見老神仙，亦或是想要單純祈福許願，或者旅遊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