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地捏著手，面容有愧，都不敢抬起頭對視顧念暖的眼睛。
「不過我也很感激你，你給我上了一課，讓我下次進入職場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芸姐，以前的刁難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你傷害我，法律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我不會心慈手軟的。」
「你毀我容是真，想要殺我也是真的，讓我高抬貴手太難了，一開始你也沒對我高抬貴手。」
「你來……就是看我笑話的嗎？」劉芸泄氣的說道。
「我來是讓你看看我的臉，你變成這樣，和別人沒有任何關係。」
她冷聲說道，然後起身離去。
顧希走在她身側，道：「你讓我很意外。」
「什麼意思？」
「我還以為，你來是放了她，既往不咎。」
「其實挺想的，她也不容易，但我又想了想我也不容易，為什麼平白無故被毀容。我沒錯什麼，為什麼要大方善良的原諒別人。」
「你沒聽到嗎，她自己心胸狹隘，疑心重重，竟然怪我沒有挑明身份。那一刻，覺得有些的人不值得同情，尤其是這種為達目的什麼都做的人。」
「你長大了。」顧希笑著說道。
「廢話，我也二十三了好不好！不過，我也理解你了，為什麼喜歡我卻不肯承認。的確，你是顧家養子，從一開始就遭受太多的流言蜚語，難怪……一樣的成長家庭，你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從顧希記事起，就不斷有人議論他的身份。
她都不敢想象，他的心臟抗壓到底有多強，這些年還能穩住初心，沒有傷害顧家任何人。
「顧希，你就真的沒想過繼承顧氏集團嗎？你是有機會的。你完全也不需要為了避嫌，去學什麼法律，我知道……你對生意的事情一點就通。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私心嗎？」
「沒有，我雖然不是爸媽親生的孩子，但我很愛他們，也疼你和糰子，不會跟你們爭搶，只要我有的，都是你們可以拿的。」
「為什麼？你就不嫉妒不恨嗎？」
「顧家可從未對不起我，我如果痛恨顧家，我還算是人嗎？」
「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對的，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對的事情，很多人都已經迷失了。人是有慾望的，權力金錢權勢，都是可以讓人發瘋的存在，難道你就不想要其中一樣嗎？「
她很好奇的看著顧希，難道他就不曾有過貪婪有過野心有過慾望嗎？
這個念頭一旦燃燒，就很難熄滅，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顧希是如何保持，這些年都沒有異心，全心全意的愛著顧家。
「念暖，長這麼大我只利用了你一次。」
「你利用過我？」她很驚訝，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任何他利用自己的事情。
顧希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這時他深埋於心的秘密！
「還記得小時候，你被人綁架，我衝過去救你，讓你回家求救的事情嗎？」
「記得。」
雖然那個時候自己才三歲，但實在是太印象深刻了。
因為她第一次面臨到死亡的威脅，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麼叫恐懼。
她本以為人都可以快快樂樂長大，無憂無慮，但沒想到現實給她上了一課。
顧希讓自己逃跑，而他卻被抓住，她更加難過，只希望他不要出事。
那個時候只是單純的兄妹情誼，只是不希望哥哥出事而已。
「那件事……不是過去很久了嗎？」
「對你來說，可能過去很久，早已淡忘，但是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那一天發生的一切。其實……我是故意換你離開，我想知道一個養子被綁架，我的養父養母會怎麼樣。」
「什麼？」
顧念暖聽到這話，震驚地眼睛睜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那個時候才多大啊，他竟然想到這麼多，這是一場算計。
顧希觸及她的目光，心底的罪惡深沉了幾分。
「那個時候已經懂事一點了，出門買個東西，都能聽到那些大人對我指指點點，說我是養子，是撿來的，爸媽肯定不可能一視同仁，畢竟他們也有自己的兒子。」
「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黑暗的，你看那些大人對一個小孩子如此惡毒，對著他指指點點，他們的孩子也再說我是野種，說我來歷不明。」
「我怕……怕爸媽有了自己的兒子后，就後悔領養了我。我很怕他們會丟下我，也害怕他們會虐待我，所以我想要知道……她們到底愛不愛我。」
「事實證明，母親很愛我，她是真的很愛我，看到她用自己換我的那一刻，我很後悔。」
「她從未懷疑過一個孩子對母親的信任，可是這個孩子卻算計著她，讓她身陷險境。我只是個養子，可是母親卻覺得我是家裡的一份子，缺一不可，所以把我換了下來。」
「我很感激母親，讓我在這樣的閑言碎語中，依然能保持初心，沒有變成自己厭惡的人。你問我，到底有沒有過私心，除了那一次試探以外，從未有過了。我這輩子，也不可能讓你們身陷險境，再也不會了。」
顧希沉沉的說完，每一個字都深深地敲打著她的心臟。
她真的低估顧希的城府了，深不見底。
三歲的孩子，就已經知道那麼多了，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可……她卻一點都不害怕顧希，更多的是……心疼。
她三歲的時候，無憂無慮，有哥哥的疼愛，父母的照顧，還有個糰子可以欺負。
可是顧希呢？
害怕自己被丟掉，害怕那些惡毒的語言，他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一顆心到底練就成什麼樣子，才能變得堅不可摧百毒不侵？
難怪……他說自己不曾有私心。
「念暖，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可怕？」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似乎是在笑話自己。
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可怕啊。
別人三歲，什麼都不懂。
而他三歲，已經懂得人情世故。
「不，顧希一點都不可怕，三歲的顧希只是希望有個家，不想被拋棄而已。」
她踮起腳尖，勾住了他的脖子，緊緊地抱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