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口咬的很重很重。

她口腔里都嘗到了鮮血的氣息，而他穩若泰山，一聲痛哼都沒有。

耳畔傳來他緩慢的曲調。

「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裡好受點，你千刀萬剮了我，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許意暖聽到這話，心裡的傷像洶湧澎湃的海。

她鬆了口，身子軟了下去，顧寒州及時抱住，將她穩穩的納入懷中。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孩子。」

「顧寒州……我們的孩子好不好看？」

「好看。」

「我沒能看上一眼，你就好好記得他的樣子，替我好好記著。天底下哪有我這樣的母親，我的孩子，我都沒能看上一眼？」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難過，可是我寧願活在真實里，也不要你給我勾勒一片虛假的世界。我不要別人的孩子，我只要你我的！」

「我錯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堅強，是我承受不住。」

他沉重的閉上眼。

他自己也說不清，找一個假的孩子過來，是為了欺騙許意暖，還是為了欺騙自己，還是無法接受她知道真相后的失望表情。

他以為自己可以撐起一片天，從未想過，自己也有如此害怕脆弱的時候。

「孩子……你葬在哪裡了？」

「醫院的那片廢墟，我怕你傷心，所以很快處理了。」

「所以……你把他丟在了異國他鄉？」

她揪緊他的衣服。

「我要把他帶回來！」

「好，我讓姜寒去取，你現在這個狀態，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

他緊緊抱著她：「你可以說我對那個孩子冷酷無情，反正他重不過你。」

許意暖聽到這話，心絞痛的厲害。

最終，她沒能承受住，痛苦的暈闕過去。

送往醫院，並無大礙。

她又做到了那個夢。

夢裡，她的孩子渾身是血，指責她為什麼不救他。

孩子在啼哭，她也在哭。

昏天黑地的一片，她很怕很怕。

就在這時，掌心傳來溫熱，一點點暖著她冰冷僵硬的身子。

「暖暖，你要振作起來，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們要一起走下去。」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一個兩個三個，總會有的。」

「暖暖，你睜開眼看看我，你要是出事，那我該怎麼辦？」

……

許意暖夜裡發燒了，高燒不斷，神志不清，顧寒州衣不解帶照顧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清晨左右，她的高燒才退掉，漸漸好轉起來。

等人醒來是午後。

許意暖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精神都有些恍惚。

聞到消毒水的氣息，才明白自己在醫院。

她想要起身，卻牽動了什麼。

顧寒州竟然在身旁睡著，緊握著她的手。

她一有動靜，他就察覺到，睜開了眼。

他臉上布滿了疲憊，眼睛里全是紅血絲，整個人看著憔悴無比。

他緊張的握住她的手，道：「怎麼樣？好點了嗎？我去叫醫生來看看。」

醫生很快來了，已無大礙，換身乾淨的衣服，再發發汗就好了。

醫生離開后，病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孩子……回來了嗎？」

「姜寒連夜趕去，今早回來的，已經入了顧家祖墳，入土為安了。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看他好不好？」

她點點頭，伸手撫摸他的臉。

她不能再這麼頹廢下去了，傷的不是自己，而是最愛的顧寒州啊。

孩子沒了，人死不能復生，不能強求。

她不能拿這個狠狠折磨顧寒州，他的心裡也不好受。

「顧寒州，我身上全都是冷汗，我想洗澡。」

「嗯，我去給你放水。」

「我們一起洗澡好不好？」

「好，你說什麼都好。」

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兩人鑽了進去，許意暖看到了他肩膀上的牙印，上下兩排，剛剛結痂。

她小手顫抖的撫摸上去，問道：「疼嗎？」

問話的時候，眼角濕潤。

「不疼，我巴不得你在我身上刻章，證明我是你的。」

他柔聲說道，不會給她片刻的為難，還伸手把她眼角的淚珠擦拭乾凈。

「顧寒州，這件事……就當過去了吧，我……我熬過來了。」

「你不必勉強……」

顧寒州的話還沒說完，她就打斷。

「不，不勉強，我難過，最受傷的是你，而我不想讓你受傷。孩子沒了也有我的責任，你憑什麼全都攬下來？你找來個孩子給我，也是怕我傷心難過，情有可原。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孩子還會有的。」

「你能這樣想最好。」

「洗了這鴛鴦浴，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以後再提，也不準太難過。」

「好。」

他幫她擦洗身體，看到她腹部縫合的傷口，手指微微停頓。

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這件事只能掩埋心中，慢慢枯死，否則就是對活著的人最大的折磨。

她還給他剃了鬍子，整個人都變得乾淨精神了很多。

他徹夜守著，根本沒有好好睡覺，許意暖掀開被子，讓他進來。

鑽入他的懷抱，緊緊環住他的腰，心都變得踏實了很多。

顧寒州抱著她很快就進入夢鄉，自從孩子出世后，這幾個月來他都沒能好好睡覺，如今終於可以好好睡一會兒。

而許意暖卻全無睡意，小手輕輕的摩擦著他肩膀上的傷口，一定很疼吧。

這段時間，他內心肯定很煎熬，卻還要在她面前佯裝笑臉。

深夜的那一句「對不起」直入肺腑，讓她痛的死去活來。

……

下午四點鐘的時候，顧寒州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姜寒打來的。

而他還在熟睡，許意暖怕打擾到他，所以接聽。

「先生，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許小姐？」

「他很累，正在休息，不要打擾他。是公司的事情嗎？我估計也幫不上忙。」

「不是公司的事情，而是……孩子。」

姜寒吞吞吐吐的說道。

許意暖聞言，心臟都沉了一下，因為姜寒的語氣實在是太沉重了。

她立刻去了走廊接聽。

原來有人把孩子送到了前台，有人認出是他們的孩子，就抱給了姜寒。沒想到不一會兒，警方查獲了一起殺人案，死者竟然是那個母親。

屍體在酒店，警察在死者的手機里發現了一段音頻。

死者指控顧寒州殺人奪子！

還曝光許意暖的孩子其實剛出生就死了，兩人就搶了別人的孩子，被生母尋來，企圖殺人滅口。

「音頻比對過了嗎？」

「比對過了，的確是死者的聲音，無法偽造。」

「我去找你，有事見面聊，事情太多疑點了。」

她已經無暇再憂傷，她的丈夫為她做了太多，她也要為他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