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是不是忘了什麼？
咚。
這已經是化鯨今晚不知道第幾次用手裡的海洋權杖底端點觸地面。
夜晚深藍色調的海水起起伏伏，波濤柔和馴服猶如一首小夜曲。
海洋正在與權杖之上亮色寶石散發的力量共鳴，海洋的氣息如同細膩的綢帶撩動，輕撫向化鯨面前一個半大孩童模樣的磯女。
數分鐘後。
化鯨抬高權杖，那小磯女下身渾濁暗淡的鱗片顯得光亮了些許，一些污穢的濁液從鱗片的縫隙處滲出，又被柔和的海水氣息拂去。
「謝謝國主大人，謝謝神谷大人。」
一個療程的祓除結束，那小磯女靦腆地小聲道謝。
「不客氣。」
神谷面帶笑意地輕輕搖頭。
化鯨沒說什麼，但身後的大尾巴已經在沙灘上歡快地來回掃出一片凹地來。
這個小磯女是今晚最後一個接受祓除療愈的。
至此，化鯨將人魚那邊的老少身上的紅潮烙印都又洗滌了一遍。
「今晚就到這裡吧。」神谷拍了拍小鯨魚的腦袋。
而海國的小國主明顯還有富足的餘力，甚至顯得意猶未盡：「我還可以繼續的。化鯨，喜歡聽他們說謝謝。」
「真乖，真乖，明天我再帶你來繼續吧，今晚的慶典就要開始了。」
神谷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灘中央。
在那裡，巨大的篝火堆已經被搭建起來。
……
沙灘上篝火被點燃。
一抹亮色的火光以其微弱而堅韌的光芒，撕開黑暗的帷幕，濺射的火星發出噼里啪啦的爆裂聲，同海岸上溫柔的晚風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火焰在搭好的木材之間散發火光，而後上升，上升，溫暖而有力，直至將夜幕燎出一道艷紅的窟窿。
今晚的慶典開始。
「明明是一群海洋妖怪，在慶祝的時候居然會選擇玩火。」
神谷牽著化鯨，在不斷向他恭敬問好的海族之中穿梭，被這股熱情耽誤了許久之後，才終於找到了靈車團的成員。
大石、高山、三上兄弟他們四個正待在一起。
其中的大石俊馬，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和蟹族那邊的一頭武士蟹打好了關係，正手捧一半扇貝殼，跟新朋友談笑吹噓著什麼。
他手裡的那扇貝殼裡面，盛著略帶刺鼻味道的清液。
貌似是酒？
見自己的老大到來，大石急忙擠過來說道：「老大，老大！快看這個，蟹族他們拿出了好東西啊，是海藻釀的酒！味道很奇妙，要嘗嘗嗎？」
貝殼裡酒水晃動，色澤清冽，在白色的殼壁映襯下泛著一股奇特的碧綠色。
而且聞起來有股類似海鹽的味道。
「我就不用了，你自己喝個痛快吧。」神谷擺了擺手，接著又將化鯨輕推到高山的身邊，交代說，「小鯨魚剛才做祓除消耗了些精力，帶他歇一歇。這裡人多，在你身邊他會自在一些。」
「交給我吧，老大。」
高山牽住化鯨。
而後又瞥了眼身邊沒個正形，且依舊在喋喋不休試圖勸老大喝酒的大石俊馬，她的眉毛抽動，最終忍無可忍伸手用力扯過男友的耳朵。
直接將大石的腦袋拽下半邊。
「哎呦！幹什麼啊，真衣？」
「安分一點，別喝了，沒舔幾口就昏頭了是嗎？」
「老大，你看她！」
「呵呵。」神谷看他們打鬧，笑著搖了搖頭，「高山，讓大石喝吧，今晚本來就是放鬆的時候。」
有了老大的聲援，黃毛大石頓時底氣十足：「嘿嘿，老大英明——真衣，你看老大都這麼說了，快鬆開我。」
高山真衣：「……別逼我在老大面前扇你。」
將小鯨魚交代給靈車團，又同他們多講了會話，神谷便轉身走開，留小弟們自由活動享受慶典。
不過他沒走出兩步，就會被邊上熱情的海族給圍住。
看著老大那受歡迎的背影，大石默默扶正自己的腦袋，小聲嘀咕：「真衣啊。」
「幹嘛？」
「你有些不近人情了哦。我們都看得到老大最近有多辛苦，難得休息放鬆，跟大家一起喝點酒不是很好嘛。」
「你也知道是難得的休息放鬆。」高山用手指戳大石的腦門，「那就不要纏著老大，讓他去陪般若小姐和瑪麗小姐！難道真的要浪費時間陪你嗎？你個蠢貨！」
「嘶……」大石俊馬先是若有所思，隨後兩眼發亮，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一敲，「哇，你講的好有道理！」
雖說是茅塞頓開地贊同了高山的說法，但大石他顯然也太沒把女朋友的話放在心上，沒過一會就又興致高昂舉著盛滿酒的貝殼，帶著那頭剛認識的武士蟹，去找三上兄弟還有小小老頭拼酒去了。
「真是……」
高山無奈白男友一眼，而後牽著小鯨魚去慶典上找些適合小朋友開展的健康活動。
「我們走，小鯨魚。姐姐帶你去篝火邊上看人魚跳舞。」
「真衣姐姐，今天又有好多人對化鯨說謝謝了哦。」
「很棒呢~」
……
神谷川好不容易從海族的包圍之中脫身，便有兩道身影映照著丹紅的火光出現在面前。
「主人。」
「原來你在這裡，我們找了你好久誒。」
「啊，是你們兩個。」
神谷抬頭，看見的是蟹姬和磯姬。
這個組合還真是罕見。
磯姬將雙手交迭，垂放在平坦光滑的小腹前，那裡是她魚尾和人身的分界處。
她臉上表情淡漠：「主人，蟹姬剛才到處找你，而且到處和她的族人喝酒，現在已經醉了。如果你覺得醉酒的小孩子麻煩，我可以把她帶走。」
「喂喂喂！壞人魚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我才不是小孩子，而且打小報告很討厭誒！」蟹姬搖搖晃晃，「還有不要小瞧人，我可，嗝，可沒有醉哦！」
「我看小罐頭你還是別再喝了比較好。」
神谷抬手敲了敲小蟹娘的星兜。
「怎麼你也瞧不起我，我可是大將軍。這麼一點酒根本就不算什麼的，我還可以喝更多！」
蟹姬依舊不太服氣。
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
原本白皙的臉頰染著醺醉的紅潤，連帶鼻尖都發紅，閃爍的眼眸隱藏在微闔的眼皮下，濕潤又迷離。
顯然「我沒醉」之類的話沒有什麼說服力。
神谷川：「沒有瞧不起你，只是覺得再喝一點，你就該成生醃了。」
甚至還開蓋即食。
「生醃……又是什麼？」
蟹姬不懂了。
真是的，總講一些讓人不能理解的話。
神谷沒有繼續解釋生醃醉蟹之類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而是換了個話題：「所以，找我幹什麼？」
「就是，現在是難得的慶典啊，是大家開心的時候……好歹，我得看見你吧，不然總感覺少了什麼。啊！不僅是我，磯姬她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蟹姬嚷嚷，喊得用力了，赤紅的嬌小身體繼續搖搖晃晃。
邊上的磯姬只得萬分無奈地扶了她一把。
隨後，清醒的人魚公主看向神谷，默默地，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來，她不打算反駁蟹姬的話。
……
火焰、木炭和熾熱的石頭，組成動態的躍動篝火。
火焰燒灼的噼啪聲，混合進人聲，明艷又熱鬧。
瑪麗獨自靜坐在遠離人群和喧囂的位置，默默看向火光處，目光始終固執跟隨在同一個身影上。
又看了一陣子，身邊傳來細微的聲響，木屐踩過柔軟沙子發出的腳步聲。
沙沙——
是一身紫白襦袢的般若，帶著紅白相間和服的座敷走了過來。
「呀~」
身為喜社從神的敷寶，朝自己的主神媽媽輕輕揮手。
般若則是在離瑪麗幾米遠的地方停住，順著瑪麗的視線看去。
「還真是受歡迎。」
般若輕聲道，她那雙金色的眼眸里，在稍遠處的火光映照下覆蓋上一層光亮的薄影，映照著神谷川被海族圍著的身影，又同她眼裡的焰火溫暖地燒灼在一起：
「他很受這裡的妖怪愛戴，也總是被人感謝……有時候，我會覺得他還挺帥氣的。」
「一直。」瑪麗的視線沒有發生任何偏移，用沒有情感波動的語調這樣給了答覆。
「哦，那你沒救了。」
般若是覺得，自己會打心底覺得神谷川那個混蛋帥氣這件事情很蠢。
但還好，這裡不是還有一個蠢到無可救藥的嘛。
「呀！」
聽著「媽媽」們的談話，座敷也參與進來，朝著般若連連擺手，大概是在抗議般若的說法。
這一次敷寶明顯認同瑪麗。
在小棉襖的眼中，老父親自然是一直超帥氣的！
「po~po~」
八尺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瑪麗和般若她們的身邊。
「我也覺得神谷大人一直很帥氣呢。」
她這樣說著，嫵媚到拉絲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神谷身上。
般若：？
不行，這個傢伙就不是犯蠢那麼簡單了，她太危險！
稍遠處。
大概是感受到了這邊的視線，正在同海族交談著的神谷轉過頭來，對上好幾道視線。
瑪麗依舊坐著，沒有任何動作，洋裙的裙角在風中輕輕搖擺。
就是眼神里多了些許柔和的色彩，交融著艷紅的火光，直直地同神谷對視。
「呀！」
座敷則是踮起腳，笑盈盈地興奮招手。
「嗤。」
只有般若輕輕一甩袖子，別過臉去。
身邊的面具上下浮動，其中的笑面具吐出鮮紅的舌頭，朝著神谷不屑地扮鬼臉。
同時還用怪誕的妒面具擋住了八尺女的臉。
當然，這只是面具的表情，請勿上升到正主。
紅艷艷的火堆熊熊燃燒，熒煌如星的火花飄揚向夜空。
木炭發出刺眼的紅色光芒，火焰的動態和光影的躍動，賦予了周圍的一切全新的色彩和形狀。瑪麗、般若她們的臉被火光遠遠照亮，幾道輪廓剪影都顯得生動而溫暖真實。
於是神谷從海族的圍堵之中擠出來。
「該去那邊了。」
他朝著瑪麗、般若她們走過去，又凝瞳孔，回頭看了看。
篝火邊上，高山本來正帶著化鯨看人魚們跳舞。
但現在小鯨魚已經被自己的子民拉到最中央圍起來了。
還能看到彩織和安宅艦娘，兩道身影，一個由潦草紅線構成，一個幽藍鬼火躍動，正圍繞在篝火邊海族構成的圓圈外圍，來回不知疲倦快活追逐打轉。
靈車團里的男性成員還有小小老頭，又多拉了好幾個體型巨大的武士蟹喝酒。
犬神和烏天狗正待在一起，小貘在他倆的不遠處慵懶打著盹。隨後，又有日和坊與垢嘗一路小跑到這三位式神的身前。
小太陽語調輕快上揚：「大家，大家，快看垢嘗剛剛和岩魚坊主學的表演！」
垢嘗昂首挺胸，一抬爪子，它的召喚物白容裔從身側盤旋而出。
鼠鼠我啊，給大家表演一個龍吸水！
英武的小白龍將剛剛猛灌一口的海水噴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又在火光照耀之下呈現出微弱虹光。
「看來，大家都很享受這次團建慶典嘛。」
手下式神怪談們的歡愉氛圍，讓神谷感覺到心情舒暢。
放鬆一下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就是可惜文車妖妃現在還在加班，工作室的事情，還有新安排給她的經濟學學習讓她脫不開身。
還有小徒弟和她的手下兩個式神，以及小原妹妹也沒能一起過來。
不然這次團建就算完美了。
但隨後神谷又察覺到有哪裡不對勁，好像……
是不是忘掉了什麼？
是什麼來著？
……
現實世界，神谷家二樓。
寂靜的書房裡。
那台被安放在角落的脫漆老式電話上，原本微弱的怪談氣息在某一個瞬間忽然變得強盛起來，像是甦醒過來一般。
隨後，一道縹緲的鬼氣從話筒之中鑽出，落到地上凝實成人形。
白毛的精緻雙馬尾抖動，黑白配色類似於女僕裝的連衣裙搖晃。
光滑的白色過膝襪根部勒肉感恰到好處的大腿，足跟透過薄透的絲織物，顯露出一點夾帶粉紅的肉色。
「鏘鏘！悟大人堂堂甦醒！」
小悟雙手叉腰，靈巧地踩踏上地板。
「可算是醒過來了，睡得好累。」
悟可是還記得自己睡著之前的事情的。
這次沉睡可都是為了幫雜魚姐夫，為了拯救他的徒弟。
「雜魚應該已經把他徒弟救回來了吧？畢竟有悟大人的英明領導嘛。」
一想到之前的事情，小悟就不免有些得意。
悟大人我絕對是神谷那個雜魚攻略松澤村，拯救鹿野屋的第一功臣啦！
「哼哼~雜魚他肯定做好準備歡迎了不起的悟大人了！」
她四下看了看，書房裡沒有開燈，寂靜的有點古怪。
「彩織？唔——不在書房裡嗎？」
悟拉開窗簾，朝外面看了看，外面是黃昏。
正常來說這個時間點，好像是家裡吃晚飯的時候。
「都在樓下嗎？真是的，雜魚真不像話，都不知道要迎接我。」
悟鼓了鼓腮幫子，推門出去。
二樓沒有任何聲響，她便下去一樓先去餐廳，可樓下也是一樣。
安靜的詭異。
「雜魚出門了，還是說去里世界了？」
悟感到了困惑，家裡的氛圍很不對勁。
就算神谷不在家或者去了里世界，家裡也應該有其他才對人啊，比如彩織，比如打掃衛生的大老鼠。
不太好的預感縈繞上她的心頭。
家裡連鬼影都沒有，就像是人去樓空。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家裡的人都哪裡去了？
該不會被什麼壞東西一鍋端了吧？
我不就是睡得久了一點嗎？
一覺睡醒家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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