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進入了五月份，天氣轉暖。

  雖然還不算太熱，但等到六七月份，東京應該會挺熱的。

  入夜。

  怪談們這會兒都在家裡的各處做自己的事情或者休息，神谷則是一個人在起居室里對著筆記本電腦看學習資料。

  正經的學習資料。

  是結城真劍佑發過來的，關於合歡御靈術的理論部分。

  沒有系統的幫助，神谷川的學習進度中規中矩。

  合歡御靈術理論的有些地方其實不是很能理解，甚至會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不是……這裡不對吧？合歡憑什麼能給荒神級別的式神提供類似信仰的力量？光看這描述完全沒道理啊。」

  「嘶，這看起來像是獻祭儀式一類的表述……可是到底獻祭了什麼啊？自己的遺傳因子是吧？」

  神谷一邊學習，一邊在心裡吐槽。

  說真的，這套御靈術實在太古怪了。

  今晚的晚自習進行了半個小時左右，小徒弟鹿野屋穿著拖鞋踢踢踏踏從門口走了進來：「師父，要不要喝冰椰奶？般若師娘剛給我兩杯。」

  神谷見她進來，直接滑動滑鼠，隨手關掉了電子文檔。

  小鹿手裡捧著兩個杯子，在茶几上放了一杯，自己則是坐下來抱著另一杯喝了一口，湊近神谷身邊一些。

  「師父啊……」

  「幹嘛？」

  小鹿咽下嘴裡的椰奶，眨巴眨巴眼睛：「你為什麼要盯著電腦桌面發呆？」

  「……想事情不行嗎？」

  「哦。」鹿野屋也沒有太計較這種事情，伸直了穿著短褲的雙腿，在地板上左右微微搖晃，得意洋洋的樣子，「師父，我剛剛給大家送了禮物哦。」

  「禮物?」

  神谷也開始喝奶，冰鎮的椰奶甜絲絲的，味道很不錯。

  「對啊。給般若師娘送了茶葉，給大狗狗送了磨牙棒。」小鹿開始掰著指頭數起來，「還有，悟醬是巧克力，彩織是一盒蠟筆，小老頭是清酒，大老鼠是和果子。反正就是慶祝大家晉級的小禮物嘛。」

  神谷川不禁發笑：「你還挺上心。」

  看來是最近晉升過的式神和怪談都收到了徒弟的禮物。

  不得不說，小鹿這丫頭雖然冒冒失失，但其實性格還是很好的。

  也難怪家裡的式神和怪談都很喜歡她。

  但話說回來，給犬神送磨牙棒真的沒問題嗎？

  而且，彩織的禮物是蠟筆？

  「要不你再多給垢嘗送份和果子賠禮吧。」神谷想了想，這樣補充道。

  「誒？為什麼？」

  「你是第一天住進家裡來嗎……你說為什麼？」

  師徒兩個坐了一會，慢慢悠悠地把各自的冰鎮椰奶都喝完。

  神谷川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小鹿。這個周末有空嗎？」

  「我平日要幹什麼，上什麼課不都是師父你安排的嗎？」鹿野屋這樣隨意說著，之後忽然來了勁，「師父是要帶我出去玩？」

  「算是吧，帶你見個朋友。」

  「師父的同齡人？」

  「嗯。」

  「那是男生還是女生呢？」

  小鹿狡黠一笑，烏黑的眸子發亮。通過觀察神谷講話的語氣合神態，這丫頭顯然有所察覺。

  「女孩子。」

  之前就說過讓鬼冢見見小鹿的，這個周末有空的話可以安排上，反正她們兩個遲早要見面。

  還可以順便去小巫女四億円的豪宅參觀一下。

  「師父你居然有同齡的女性朋友！」鹿野屋問明白以後，似乎是非常吃驚。

  「你這叫什麼話？」

  「我以為你只對非人類的女孩子感興趣啊！」

  小鹿還是那種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震驚表情，就是多少顯得有點誇張。

  「咳……是朋友而已。」

  「哦？真的嗎？」小徒弟沒大沒小地朝自己師父挑了挑眉毛，接著把腦袋湊到神谷面前，小小的鼻翼抽動兩下，「撒謊。我聞到了說謊的味道，我可是和雲居老師上過課哦，現在鼻子可靈了！」

  「你能聞出來就怪了。」

  啪！

  看徒弟耍寶的樣子，神谷當即給了她一個暴栗。

  才去雲居晴香那邊上了一節課，能聞出什麼來就有鬼了，神谷才不聽她胡話。

  「哎幼誒……」小鹿揉著腦袋，委屈巴巴，「不信就不信嘛，那也不要敲我腦袋啊。」

  「見我朋友的時候規矩一點，不准亂講話。以後沒準還得靠她教你點桔梗符籙。」

  為了保險起見，神谷又多提了一嘴。

  「哦？我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小鹿這樣叫嚷起來，然後在師父再次敲她腦袋之前，快速抱起茶几上的兩個空杯子啪嗒啪嗒跑出了門外。

  出了門，她又探回腦袋，朝神谷笑嘻嘻敬了個禮：「放心師父，我肯定不會亂講話！我永遠站在你這邊！就算以後有人拿柴刀砍你，我也會幫你的！」

  之後小鹿崽子便在神谷極具威懾力的眼神注視之下，哼哼唧唧地小跑著朝廚房去了。

  小徒弟在見鬼冢這件事情上確實沒動啥心思。

  只不過，想想師父哪哪都好，就是也太花心了一點吧？

  家裡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師娘，還有八尺大人眼巴巴等著都還不夠誒。

  沒準會再給自己弄出一個人類師娘來？

  可家裡兩個師娘都管不了他，鹿野屋作為徒弟自然也不敢管什麼。

  「嘖嘖，不得了，不得了。」小鹿抱著空杯子感嘆，「師父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不過在鹿野屋的眼裡，師父很厲害，也很帥氣，雖然經常吊兒郎當，但其實是個溫柔的人，這樣想想大概真的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吧？

  ……

  夜深一些。

  二樓的書房。

  「下播！」

  小悟完成了今天的直播任務，從人工力學椅上跳下來。

  彩織一直待在她邊上，是用紅色線條勾勒出身體的嶄新人形態，不過身上還有好幾條紅線延伸，每條線的末端都卷著一支新的蠟筆。

  她正在望著地板和牆壁，似乎是躍躍欲試的樣子。

  「鏘鏘！」

  小悟從桌上抱下來一大盒巧克力，在彩織面前晃了晃。

  「神谷那傢伙的徒弟送我的哦！」悟翹著鼻子，「雖然姐夫是個雜魚，但他的徒弟意外的讓人感覺順眼啦。肯定是被悟大人我的魅力吸引，所以才送禮物討好我的。哼哼哼~」

  [鹿野屋姐姐，也給彩織送禮物了。]

  小蠟筆晃動持著的好幾支新蠟筆，這樣寫道。

  「啊？我就說你怎麼多出這麼多新的蠟筆來。」悟把彩織上下都打量了一番，「你那個又不能吃的。要不要一起吃巧克力？你現在能嘗出味道來嗎？」

  [彩織也不知道。]

  「那就試試吧。」

  悟麻利地拆開包裝。

  其實鹿野屋把巧克力送給她的時候，這小鬼就已經有點饞了。

  「這個給你。」

  小悟剝出一顆圓熘熘的巧克力，先是給了小蠟筆。

  彩織用線條構成的小手接過，抬手就塞進了有些潦草的白色「嘴巴」里。

  她的動作就像是連環畫翻動，不算太流暢，看起來有些卡頓。

  彩織的小嘴一張一合，巧克力進了嘴裡也沒有掉下來，似乎是消失了，可能算是被她吃進去了吧。

  「怎麼樣？」悟歪著腦袋問她。

  [甜的，好吃！歐內醬也吃。]

  彩織的兩條「水母鬚鬚」搖晃，似乎是很滿足的樣子。

  「你還真能吃出味道來啊。」

  悟又分出一半包著糖紙的巧克力，全都推到了彩織的面前。

  這小鬼雖然說不出啥好話來，但對待自己名義上的妹妹還是很不錯的，不然彩織也不會整天粘著她。

  「我也吃一個。」

  小悟給自己剝了一顆，塞進嘴裡，柔軟細膩的巧克力包裹著乾果，咬開融化在口腔中釋放出濃郁的甜蜜味道。甜味帶來的幸福感覺，讓她愉悅地甩了甩雙馬尾。

  「唔唔……好吃。」

  這對蘿莉怪談姐妹就這樣坐在書房的地板上，一顆一顆開始剝糖吃。

  鹿野屋送的這盒巧克力分量還挺大的，而且有多種口味。

  但怪談應該沒有啥蛀牙的風險，都吃完也沒啥問題。

  彩織那邊又自己剝了幾顆，吃到某一顆時，忽然劇烈搖了搖頭。

  悟從滿足的咀嚼中抽出空來：「怎麼了？」

  [這個，不好吃。]

  彩織指了指已經消失在嘴裡的那顆巧克力。

  「嗯？」

  小悟把地板上的糖紙撿起來，拿到眼前看了看：「哦哦，你吃的這顆是酒心的，小孩子吃不了這個的啦。」

  隨後，悟又認真挑挑揀揀，將彩織那邊的酒心巧克力全都揀走，然後又從自己這裡換了些其他口味的給她。

  小孩子當然吃不了酒心的。

  但悟自認為是個了不起的大姐姐，她吃就肯定就沒問題了！

  小悟剝開一顆酒心巧克力塞進嘴裡。

  「嗯，也就這樣嘛。味道還不錯，果然是適合大人吃的啦。」

  又一顆。

  「去年吃壽喜燒的時候，神谷川那個大魔頭還不讓我喝酒呢。哼！他在瞧不起誰！」

  再一顆。

  再一顆……

  「嗝……姆……彩織我跟你說哦，神谷川那個傢伙啊……」

  不知不覺，悟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大舌頭了。

  ……

  主臥。

  神谷川在浴室里沖了個澡，換上了睡衣。

  他盤腿坐上床，並且將筆記本電腦放到了大腿上。

  今晚早些的時候他已經逛過里世界了，失落卡姆依的信仰傳播還在繼續。

  現在也沒有其他安排，所以好學的神谷川打算再挑燈夜讀一會。

  學習，任何時候都不會有錯的！

  《合歡御靈術》文檔，開啟！

  就當神谷打算今晚安安靜靜自我提升，自我成長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好像是悟在嚷嚷著什麼，不過聽不太清。

  總之就是很吵。

  「那傢伙在搞什麼？平時她就算玩遊戲，也不會整出這麼大動靜來啊。」

  被干擾了學習進程的神谷將筆記本放到一邊，疑惑起身，推門出去。

  才剛走到走廊，就看到垢嘗正在書房門口，一邊用一隻小爪子摩挲下巴，一邊來回打轉，看起來似乎很焦慮。

  而在它的頭頂，一條英武的小白龍上下翻騰，水氣涌動。

  「吱吱！」

  鼠鼠又轉了兩下，終於是注意到家中的主人出來，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它開始訴說起什麼來。

  而神谷聽了幾句，也算是大概聽懂了。

  「你說，悟從廚房裡拿了兩瓶酒上來？」

  「吱吱！」

  垢嘗用力點頭。

  家裡是有些酒，一點甜氣泡酒，啤酒，以及果酒。

  神谷本人不大喝。

  但手下有個別怪談，像小小老頭、大石俊馬、還有犬神他們，偶爾會在主人沒有安排，夜深人靜的晚上，聚集到車庫或者地下室，就著一點神谷從便利店裡買來的零食小小喝一點，算是成年雄性怪談增進感情的方式。

  這種事情神谷川是知曉的，也不反對，只要不會耽誤事就沒問題。

  不過，悟這小鬼什麼時候會喝酒了？

  「你先待在外面。」

  神谷川對垢嘗這樣說道，拉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被留在外面的鼠鼠看著重新關上的門，又開始原地打轉。

  不行。

  鼠鼠我啊，還是好難受！

  總感覺這扇門的後面會非常非常亂啊，讓我進去整理！

  ……

  書房裡一股酒味。

  好吧，其實也不是很濃。

  地上散了很多糖紙，還有不少小蠟筆留著的筆跡。

  至於彩織本體，倒是依舊維持著人形，但看神谷進來就縮到牆邊去了，一副做了虧心事面壁思過的樣子。

  最後就是悟那糟心的丫頭，正抱著一瓶喝了一半的石榴果酒酒瓶，很沒儀態地坐在地板上，身體搖搖晃晃，嘴裡都都囔囔。

  神谷按了按太陽穴，走到這明顯迷湖了的丫頭片子身邊。

  「悟！」

  「唔？」

  悟抬起頭來，白毛的兩條馬尾甩來甩去，紅色的眼眸暈暈乎乎盯著神谷的臉看了好一陣子，忽然閃動出奇特的光彩來，就像是期待已久：

  「哦！雜魚♡你來啦~」

  「為什么喝酒？」

  「哼哼~當然是因為悟大人高興！」悟朝著神谷「噗」地吐出粉色的小舌頭，不屑地扮鬼臉，「你不要管，八嘎~八~嘎~♡」

  「你這傢伙……」

  這傢伙的語氣里是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哼哼！」悟得意哼唧兩聲，從地板上晃晃悠悠站起來，抱著酒瓶子朝自己的小床上一坐，朝著牆角面壁的彩織道：

  「彩織，你看我跟你說了啦。雜魚他肯定會來的啦，以前，以前那會啊……嗝……你是沒看到，他抱著我的大腿，哭著喊著求我發發慈悲，求悟大人我給他用一下……用一下……」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麼？」神谷的眼角抽動。

  「嗝……求我給他用一下未來視……嘿嘿嘿。」

  悟一邊打著酒嗝傻笑，一邊把沒說完的後半句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