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爺子收起了臉上的回憶，定了定神，指腹下的照片近在咫尺，照片上的少女一如既往的笑顏如花。

六十年了，她就這麼靜靜的躺在這裡，那雙燦爛如星辰的眸子從來沒有褪色過。

「你應該已經看膩了，尛尛，你可能根本就不想再看到我了，何況是已經變成了這樣子的我。這段時間我經常做夢夢到你，你應該是在提醒我你的生日快到了。幸好，我沒有錯過你的生日。我答應過你，會陪著你過你人生中的每一個生日。我對你食言過那麼多承諾，幸好這一個，我沒有食言。不然等我也去了你那裡，我還有什麼面目再見你……」

他冷硬強悍的臉上罕見的帶著笑容，唇畔微揚起，池恩恩彷彿透過他蒼老的面龐穿越時光看到了一個英俊的男人站在墓碑前。

「你那麼喜歡春天，那邊應該四季如春再也沒有了你討厭的陰雨天。你是不是還那麼喜歡白色玫瑰花呢，或者，你又有了喜歡的花？」

「如果你有了新的喜歡的花，記得在夢裡告訴我。我明年如果還能來這裡，一定給你帶來。」

厲老爺子的手掌撫摸在了墓碑上，看墓碑上照片的眼神溫柔的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心愛的人，「尛尛，我現在常常在想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是不是就是一開始沒有拒絕你。我明明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還放縱我自己的私心，容許你偷偷的靠近我。就是因為我自己的私心，最後才害得你早早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你在離開之前是不是也對我很失望，大概是吧……如果不是很失望，你不會選擇那樣的方式離開我。尛尛，我總在想，如果一開始我就拒絕了你，拒絕了你送給我的那束花，你的人生會不會因為沒有我變得燦爛起來……」

池恩恩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蒼老的低喃，會有種心口壓抑的很難受的感覺。特別是看到從來都強悍的老人露出極度脆弱的神態，她更是難受的厲害。她不想打擾到老人的低喃聊天，默默地把傘靠過去了一些，不讓天空飄散的雨絲落到老人身上……

厲老爺子在墓園呆了一個小時，才轉身離開。

走之前還不忘把墓碑前已經快凋零的11朵白色玫瑰花帶走。

池恩恩看到那些玫瑰花就知道肯定是他安排了專門的人每天送新鮮的白色玫瑰過來。

因為今天是他一年一度來這裡的日子，所以負責送玫瑰花的人才沒有來，墓碑前才有那束快凋零的花。

「走吧。」厲老爺子最後看了一眼墓碑，側過頭對池恩恩說。

「嗯。」池恩恩打著傘，一隻手攙扶著他，輕聲提醒，「爺爺，小心台階。」

厲老爺子拿著那束已經不再鮮艷的花，一步一步離開了墓園。

他走的穩健，頭也不回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他之前在墓碑前流露過那麼悲傷的表情，要不是池恩恩親眼見到，她都會以為剛才只是自己的一個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