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把她關到祠堂，如果當時她就把孩子做掉，是不是妮妮就不會出事了。

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對她一輩子的懲罰。

永遠也忘不了的懲罰。

看著父母紅腫的眼睛，莫莉聲音如蚊，「你們也躺在裡面這張床上休息吧。」

「媽陪著你，讓你爸休息就行了。」莫母怕的是女兒想不開，再怎麼困，她也不能睡著。

莫父躺到裡面的床上，想睡也睡不著。

不能不睡，勉強自己進入夢裡。

莫母拉著莫莉的手，一直在開導她。

不想讓她的心掉進死胡同里出不來，她還年輕，不過三十歲，不能就此垮掉。

不能……

——

安小檸是第二天早晨吃飯的時候聽林明熙說起，才知道葉家出了事兒，莫莉也進了醫院。

這樣的結果似乎也不能說太意外，只是可憐了孩子。

顧北城和葉小天關係好，安小檸想來想去，還是和顧北城一起去看看。

林明熙因為去健身房，不得空。

他們倆過去。

剛到VIP病房區，就瞧見葉父葉母站在病房外，葉小天隨後也跟著出來，顯然是被轟出來的。

上一次見葉小天，還是在D市的拍賣會上。

短短的日子裡沒見，不曾想，葉小天憔悴不堪，眼睛里充斥著血絲，整個人被擊打的不輕。

顧北城上前，眸子閃了閃，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予安慰的力量，和安小檸進了病房。

莫母將果籃接住，看見安小檸來看自己，莫莉忍著的淚再次決堤奔放，泣不成聲了起來。

「小檸……」

安小檸低聲安慰，「你好好保重身子，這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

「安小姐可否幫妮妮做一場法事，她一定很害怕……我想讓她好好的走。」

「好，你先把身子養好，等你好的差不多，我和你一起去給孩子做法事。」

莫莉點頭，哽咽的說，「謝謝你來看我。」

「人的一生當中自會碰上各種艱難險阻，如意的，不如意的，都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你也算是經歷了太多的苦難，不知你現在可真的想清楚了，真的通徹了，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時至今日，若還想不明白，真真正正的白活了。」莫莉眸子凝視著她，「當知道妮妮沒了的時候，想立馬隨她而去，生不如死，想了一晚上，我不能，我還有爸媽，爸媽生我養我，我還沒有報答養育之恩，沒有為他們送終，我怎麼能先走，不管怎樣，我會好好活下去的，沒有希望我就給自己希望。」

安小檸彎腰，給了她一個擁抱。

這個軟弱的女人，反抗不了葉小天，一路把自己走到這一步，如今算是真真正正的想清楚了。

安小檸有些欣慰。

不管早晚，只要能夠自己幡然醒悟，就不算晚。

顧北城開口，「希望你早日康復。」

「謝謝。」

安小檸和顧北城離開后，莫莉讓母親將葉小天叫進來。

原本被轟出去的葉小天重新踏入了病房，葉父葉母也跟著進去了。

莫莉不知道自己該恨誰，與其說恨葉小天恨婆婆，她更恨自己的優柔寡斷，更恨自己的無能。

她是一眼也不想瞧見葉家人。

現在，不得不跟葉小天談正事。

「我們必須離婚，我什麼都不要，就求能得到解脫。」

葉小天很清楚，這一刻會到來。

家事和公事把他折騰的夠嗆。

「妮妮昨晚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她請求我，可不可以不要跟你離婚，可不可以永遠不能不要你，我答應她了。」

莫莉鼻子發酸，冷笑道，「你覺得，現在我們還能繼續生活嗎？葉小天，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再跟你繼續下去，這個婚必須離，我不惜一切，也要把婚跟你離了。」

葉小天沒說話，沉默應對。

看著眼前這個毀了自己半輩子的男人，莫莉心痛至極，他就像是她的一個噩夢，現在夢醒了，她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就算後半輩子過的凄苦，就算後半輩子孤身一人，她也從這個牢籠里掙脫出來。

兒子不說話，當媽的自當要代為說話。

「離！這個婚就按照你說的必須離，妮妮沒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沒了，你自己捅的這幾刀看樣子以後也不可能再生孩子了，我們小天沒說跟你離，你倒是先提出來了，今天就離！」

「媽！」葉小天綳著臉回頭睨了一眼葉母，不讓她繼續再說下去。

「今天就離。」莫莉抬眼，「還要麻煩你將離婚協議書給我送來了。」

「莉莉……」葉小天心力交瘁，「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說，現在是你的身體要緊。」

「不，什麼也沒有這個問題要緊，葉小天，到現在你還不肯放過我嗎！」莫莉雙眼發紅，「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離婚，拜託你成全我，行不行！」

氣憤陷入了僵硬的冰冷當中，葉父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葉母見葉小天不想離婚，又沒忍住說，「等下我就把離婚協議書給你。」

莫莉不再看他們，閉上眼睛，「最好如此，你們可以滾了。」

葉小天的手握成拳，轉身和拽著葉母的胳膊出了病房。

——

民政局門前，一輛車緩緩停下。

靳傾月戴著帽子從車上歡快的下來，凌祠夜打另外一扇車門出來，她特意頓住腳步，待他過來，飛快的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眯眯的和他一起步入了民政局當中。

今日是十二月初八。

是個好日子。

預定的領證日子。

倆人心情都很愉悅，一起照了紅背景合照，宣讀了對對方的誓言，拿了紅本本。

手上拿著兩本結婚證，凌祠夜低頭看著那三個字，連連的親了幾口。

一旁的男人眉眼帶笑，伸手將她的劉海撥到一邊兒，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就這麼牽著她出去。

昨天下了雪，今兒的天氣明顯緩和，陽光漸漸的從東方躍起，給銀裝素裹的世界鍍上了一層金光。

靳傾月眯眼，太高興，一個側身，兩手環抱著他的腰，整個人扎進了他大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