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南不知道那神秘強者與三聖老祖的交易細節，但至少可以確定三聖老祖必然是受那個守護者指示。若是林青青與納蘭紫霜憑真本事闖出黑巫大陣，對方失算的挫敗感固然會有，但也不會由此聯想太多。

但是，三聖老祖不戰而逃，那意義就不同了。

放到整個中州界三聖老祖屁都算不上，但在這種北域青州絕對是一方巨擘。可就是這麼個巨擘，面對張南的弟子，竟然都沒有一戰的勇氣。

三聖老祖為什麼逃，這一點完全不用想，忌憚張南而已。青州的強者沒人不忌憚張南，但這個尺度還是有所區別的。

如果三聖老祖只是擔心道統被滅絕，大可以耍點手段，讓張南和守護者對上。他拿了守護者的武決，接了守護者的任務，完全具備這種條件。而三聖老祖想都沒往那方面想，可見在潛意識深處，完全沒有對抗張南的念頭，一丁點都沒有。

此前張南在世人眼中的印象，無非就是一個強大的瘋子。對於這種強大，守護者並不在意。如果單純想以這種強大壓制，只會造成更大的騷亂。

但是，三聖老祖面對林青青不戰而逃的舉動，表明張南不僅僅是令人忌憚，而是令人發自內心的畏懼。

三聖老祖並不是一個人，他代表著很多的人，甚至包括大秦國師覃千秋。

張南沒回來的情況下，覃千秋和三聖老祖都敢對張南的人出手。現在三聖老祖察覺到一點苗頭便退縮，那麼覃千秋知道之後又會怎麼做？

雲霧山，白玉樓。

「低估他了啊……」中年人模樣的守護者眉頭微皺。「若是那些國君和宗主都如三聖一般，可就棘手了。」

正如張南所料，三聖老祖的軟蛋舉動，從某種意義上刺激到了守護者的神經。

張南是與天對弈，守護者亦是欺天謀局，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思索良久，守護者抬手一抹，身前浮現出一座蓮台。

「本想一步步的進行，現在看來只怕是不能等了。」

守護者似乎遲疑了下，隨後手指輕輕一點，蓮台自動張開，一道青芒直破雲霄。而與此同時，在楚雲國東部荒野某個丘陵地帶，則是一道青色光柱衝天而降，沒入地面之中。

這裡是楚雲國荒蕪地帶，甚至連飛禽走獸都很少見。即便此時有人路過，也只會看到那道奇異的光柱，而不會察覺別的異樣。但如果能看到地下深處，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在地下百丈深的地方，有一個岩洞。

岩洞高矮長寬均是十幾丈的樣子，邊緣光滑平整，一看便知是人工開鑿。這個岩洞是全封閉的，沒有

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岩洞正中，是一座鑌鐵打造的九龍方尊，方尊上飄著一團模糊的青氣。而在方尊四周，八個黑衣老者盤膝團座。

這八個黑衣老人皮膚都白的嚇人，瞳孔亦是灰白無神，似是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陽光。雖然都是通法境的修為，但一個個老態龍鍾，神衰氣弱。即便是不通武道之人，也不難看出這些人壽元將近。若不是那九龍方尊的青氣，只怕早已成冢中枯骨。

「真難熬啊……」一老者幽幽嘆息道：「老趙出去了，什麼時候輪到我們呢……」

「多些耐心吧。」旁邊的老者道：「十年之內，我們都可以出去。按照排序，下一個應該是老錢。你的話，可能要等五六年之後。」

「哎，還要那麼久啊……」之前的老者臉上又多了幾分哀愁。

「幾千年都等了，還差著五六年么？」旁邊的老者笑道：「如果不是大人垂憐，我們這些人又有誰能活到今日。」

「我們也能算活。」一名禿頂老者哼道：「我等早已破境無望，被塞到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一待就是幾千年。死不叫死，生不叫生，根本就是一群活死人。」

一名長臉老者皺了皺眉：「即便是活死人，也是你自己選擇的，更是我們所有人的選擇。況且以前不見你抱怨，怎麼馬上可以出去了，你卻這多的怨言。」

「正是因為要出去了，我才發現自己何其愚蠢。」禿頂老者道：

「當年我就是單純的不想死，就是想邁過那一關，看看輪迴境的天地有多麼廣大。也只是這個念頭，才讓我支撐了這幾千年。但老趙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他已是輪迴境不假，可那力量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旦那股能量耗盡，還不是又回到起點。」

長臉老者搖了搖頭：「那位大人的力量，遠遠超乎你我想象。雖是外借之力，但未必不能長久。況且那位大人還需要我們做事，又豈會讓那力量隨便流失。」

「事情做完之後呢？」禿頂老者依然是戾氣十足：「屆時卸磨殺驢，我等又待如何？」

「你想多了。」長臉老者嘆了口氣：「你這般的暴躁，說到底無非是出關之日近在眼前，患得患失內心不安而已。隨你怎麼說吧，我不想與你在做口舌之爭。但你需記住，怎麼抱怨是你的事，但那位大人交代的事情切不可不放在心上。一旦那位大人大怒，任何人都承受不起。」

禿頂老者似乎還有話說，但似是想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不再開口說話。

恰在這時，一道青芒突然從洞頂透入，沒入九龍方尊之中。

「來了？！」

「這麼快！」

黑衣老者們頓時精神一震，哪怕是那抱怨的禿頂老者都瞪大眼睛。

九龍方尊有九個龍頭，其中一個龍頭的眼睛是亮的，其他八個了無生氣。每一個龍頭，都對應一位老者。眼睛發光的那個龍頭，對面是空的。

原本他們是九人，上一次青芒降下，他們其中一人破境輪迴，離洞出關。縱然有些別的想法，沒人能抵住離開這裡的誘惑。

「該是老錢了吧……」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第二次來的這麼快，但眾人還是把羨慕的目光聚在其中一人身上。

嗡……

九龍方尊發出一陣蜂鳴，所有龍頭的眼睛都發出幽幽白光。

「這……」

未待眾人回過神，龍頭的白芒分別注入八名老者體內。

黑色的衣袍無風鼓盪，一股股肉眼難見的清氣從體表溢出。八名老者的乾癟的身體，就好像注入了養分，均是漸漸飽滿起來。

「輪迴境，這是輪迴境的力量……」

黑衣老者們雖然早有準備，但依然大喜過望，各自舞動雙手，運功調息。

輪迴境蛻體重生，他們當可重鑄肉身。

皺紋一點點的消失，白色的頭髮發一根根變黑……

或是青年，或是壯年，每個老者都按照自己的喜好，將肉身重鑄。只有那禿頂老者，似乎依然有著心結，保持了原來的相貌。只不過與先前那個乾癟的老頭子相比，現在也是鶴髮童顏，世外高人的風範。

轟隆隆……

八人直接沖開地面，破土而出。

浮在半空之中，貪婪著吸了幾口太過久未的空氣，望一望廣袤明亮的世界。八人互相交匯目光，再無一人多言。停頓片刻之後，化作八道流光，向不同的方向遁走。

他們不知道那位大人為何突然改變計劃，一次性給八個人都賜下力量。但是他們知道，這個力量不是白給的。

現在，該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