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岩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星空聖主的觀點，是他從未想過的一個方向。

他一直都認為大道三千，但道的極致都殊途同歸。

可如果按照星空聖主的話來說，道與道只是一部分殊途同歸，也有一部分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比如工匠的極致，是成為巧奪天工，神乎其技的匠師。

而武者的極致，則是穩定武道巔峰，成為呼風喚雨的存在。

雖然同為巔峰，但走到極致的匠師，地位、身份，都遠不如武道巔峰的武者尊貴。

這能說是匠道與武道殊途同歸？

顯然不能！

不能的道，預示著走向不同的方向，兩者的巔峰也遠遠不同。

接著雲青岩又在思索，他的道是什麼。

劍道？

只是其中之一。

仙道？也只是其中之一。

陣道、丹道，他又皆有涉獵，所有這也只是屬於他的一部分。

「你在想你的道是什麼？」星空聖主突然說道。

「恩……」雲青岩沒有否認，微微點了點頭。

「小輩，勸你一句話，現在的你，還遠遠沒到思考『道』的時候，勿要好高騖遠了。」

星空聖主頗為不屑道。

頓了頓，他又說道：「而且現在的你，考慮這些只會束縛你的方向。現階段，你所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提升自身的修為！」

「唯有站得足夠高，才能看清這個世界，才能認清最本質的自己。」

星空聖主只是三言兩語，但云青岩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雲青岩先是審視自己，認為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

表面上，他謙虛，但也只是表面上。

真實的雲青岩是心比天高，一直認為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可以開創出一條前所未有，傲視一切的一切的偉業。

所以不久前，遇到來自神界的『奕星』的時候，雲青岩在他面前……雖然連其一個念頭都敵不過。

但云青岩還是大放豪言……或者說大放厥詞，說『奕星』只是比自己生的早，若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必然會超越『奕星』。

今天遇到星空聖主的殘魂的時候，雲青岩雖然毫無招架之力，但也認為未來的自己必然會凌駕於星空聖主之上。

「你們人類有句話叫『道可道，非常道』，意思是能說出來的道，都是稀鬆平常的小道。」

「孤覺得這句話，只對了一半。在孤看來，能說出來的道，連小道都算不上，不過是『知識』罷了。」

星空聖主又說道。

這句話，變相告訴雲青岩，為何他沒有完整說出贏、與謫仙道，為何沒有陳述出他自己的道。

因為真正的道，無法言傳，無法言授，無法言說。

而知識是什麼？

知識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接觸，都可以學習的東西。

知識當然珍貴，但跟道比起來，知識就顯得淺薄了。

「我知道我的道是什麼了。」

前往冶劍宗的途中，雲青岩沉默了近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中他都在一言不發的趕路。

一個時辰后，他冷不丁地說道。

「可笑。」星空聖主語氣充滿鄙夷。

他都告知雲青岩，現階段的雲青岩不適合考慮這些。

沒想到這一個時辰下來，雲青岩還在想著他的道。

「前輩真是料事如神，我還沒說出我的道，你就已經覺得可笑了。」

雲青岩還以為，星空聖主知道他要說的答案，所以才覺得可笑。

「朽木不可雕也。」星空聖主愈發不屑。

他發現雲青岩的思維，根本沒跟他在一個頻道。

「我的道就是我自己。」雲青岩幽幽說道，「前輩也好，贏、謫仙也罷，固然都找到了真正的道，但在我看來你們還是被束縛了，被你們的道束縛了！」

「而我的道，不需要有具體的範本，我想要的，我想做的，它就是道！」

「我起初會在想，到底什麼是我的道，是因為我從修鍊到現在，都從未想過『道』這個問題。」

「我信奉隨緣，遲早有一天我會遇到我的道，而在這一天到來之前，我只要遵循本心就夠了！」

「其實，我早就悟到我的道了，從我還是一介凡人的時候，我就悟到我的道了。」

雲青岩說到這裡的時候，星空聖主還是不屑的冷笑。

這就好像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突然說他要成為名滿天下的大儒一般可笑。

人，貴在自知之明。

人，貴在認清自己。

井蛙語海，蚍蜉論道，是異常可笑的事情。

可是雲青岩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星空聖主面色一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雲青岩幽幽說道：「我既是我，我既是道，我所追求，便是天命！」

這句話，如果是雲青岩說給另外一個人聽，只會讓人覺得雲青岩愈發可笑。

可偏偏，這句話是星空聖主聽到的。

早在不知道多少個時代以前，星空聖主曾聽一個他無比看好的晚輩說過這句話。

與雲青岩一模一樣的話。

巧合的是，那個晚輩當初也與現在的雲青岩一般弱小。

「我知道前輩對這句話肯定會嗤之以鼻。」雲青岩又開口說道。

「我也無所謂，我只是突然想說出我心裡想說的一句話。前輩鄙夷也好，嗤笑也罷，我都無所謂。」

與星空聖主的交談，讓雲青岩的心境，有了質的提升。

這一刻的雲青岩，愈發的認清自己了。

別人的道是如何他不知道，但他自己的道很簡單很明了。

也不存在不能言傳只能意會。

他的道，就是簡單的，遵從本心行事。

「雲青岩，你對東方宇宙的歸屬感如何？」星空聖主突然問道。

「很強！」雲青岩不假思索道，接著打了一個比方，「她是生養我、孕育我的母親。」

「所以你願意為了東方宇宙拋棄一切？」星空聖主又問道。

「當然不會。」雲青岩又是不假思索道。

「我在乎的人，與在乎我的人，才值得我為她拋棄一切。」

頓了頓，雲青岩吐出一個具體的答案，「東方宇宙，排在第二。」

「孤大概懂了，在確保你在乎的人，與在乎你的人安全的情況下，你願意為東方宇宙去死對嗎？」星空聖主說道。

星空聖主之所以會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這一刻的他，心裡出現了一個懷疑。

雲青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