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微轉，楚天簫將界面收起，就要踏出房門，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蒼老而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敗家侯，陛下有請。”
……
有高翁在前帶路，沒過多久，楚天簫就到了一處偏殿，見到了周帝。
乍見的一瞬，楚天簫就意識到……事情絕不簡單！
因為周帝面容之上，居然出現了一絲疲憊！
盡管這疲憊相當淺，若非楚天簫這等心思縝密之人，根本無從察覺，可要知道，周帝乃五境之上的強者啊，能夠讓他‘疲憊’的事，又豈會是小事？
“媚兒的情況已是穩住了。”
似看出楚天簫心頭的不安，周帝開口便是這么一句。
聞聲，楚天簫長舒了口氣的同時，又低下頭，按著拳頭愧怍道：“都是我……”
“前因后果，朕已聽媚兒說過。”話音未落，周帝便徑直打斷，“此事是小媚兒自己的決定，與你這小敗家子何干？何況……這也并非因你之故。”
“嗯？陛下此言何意？”楚天簫聽到這話，頓時露出不解神色，就聽周帝緩緩搖頭：“小媚兒此病……乃是先天頑疾，算來也有許多年未曾發病了……”
“先天頑疾？”楚天簫聽了，只覺心頭一陣緊張，“連陛下都沒辦法治好？”
“……當年，小媚兒的病癥還輕，表象不顯，其詭異之處更是連朕也無法察覺……本以為，應已治愈，誰曾想不過只是潛伏而已……”周帝面上露出凝重神色，“時至今日，朕已無法將之驅除……”
看著楚天簫不敢置信的神色，周帝嘆了一聲，話音悠悠道：“小敗家子，你當知五境之上，也并非無所不能……”
聞聲，楚天簫沉默片刻，旋即抬頭：“那媚兒豈不是……”
“無需太過擔心。”
周帝打斷道：“這數日來，朕已經以堂皇之氣，將那寒毒徹底壓制，數年之內都無法興風作浪……不過要想治愈，還需你帶她去一趟書院。”
聞聲，楚天簫眼睛一亮，心中暗道真是關心則亂……怎么忘了這個“天下師”呢？
如果那位學究天人的書院院長出手的話……
心念至此，楚天簫連忙點頭：“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
“莫急。”周帝卻是搖頭，然后右手一點，一封白皮信箋就落到了楚天簫手上。
“拿著此信前去……另外，如今局勢微妙，為免過于顯眼，今趟，便只你們兩人動身吧。”
聞聲，楚天簫微微一愣，似有些不明白‘局勢微妙’何在……
難道……
和那個被高層屏蔽的，枯拋棄的那具“肉身”的身份有關？
一時間，楚天簫仿佛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但值此之時他也沒有心思多想，徑直收好信箋，點頭便欲告退。
然后就在他轉身，即將出門的剎那，周帝悠悠的話語突然傳來……
真元傳音！
“小敗家子，你和媚兒要做的事，很危險。”
這話含義模糊，但楚天簫卻是立即聽出了其中深意……
看來，有些事，陸媚兒并沒有瞞著周帝。
不過，楚天簫也無怪罪。
畢竟如果連周帝都不能信任，那這件事就真的沒有絲毫成功的可能性了……
就聽耳邊傳音不斷。
“當日，你不參加大秋試，卻要大秋試榜首，已是足夠異想天開……但如今看來，朕還是，小覷了你。”
“那時，你說是性命攸關，那么如今，可算是膽大妄為？”
聞得這聲，楚天簫微微凝眸，迅速傳音回去道：“有些事，媚兒應已說透，我便說些妄想吧……”
“……朕倒是很想聽聽。”
“魔界……恐怕有某種破釜沉舟的手段。”
聞聲，周帝眸子斂起。
“所以……你這是妥協？”
“局勢已變，既是沒有必要再繼續的戰爭，何必讓人族為之流血？不戰而勝，方是王道，更何況……”傳過去這么一句后，楚天簫微微昂首，目中透著復雜，“人魔，或許還有共同的敵人……”
最后一聲傳入周帝耳中，頓時令他神情微變。
“何解？”
“……只是一個猜測，‘未來’之事，又有誰說得準？”
聞聲，周帝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方才重新傳音過去：“小敗家子，朕不知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現在停手，總還來得及。”
“你有無量前途，何必冒此奇險？莫非真是色令智昏？”
“呵……色令智昏？”楚天簫聞聲卻是淡笑著緩緩搖頭，“多謝陛下關心，但，我很清醒。”
“對我來說，有些承諾，既然許下了，就不能全不當一回事……畢竟，我是敗家子嘛，一切，但求本心。”
說到此處，楚天簫微微一頓，話音漸漸轉為空靈，似想到了當日守碑人的臨死之言……
“或許……這便是我內心深處的呼喊吧……或者說，使命？”
聞聲，周帝沉默不語，楚天簫卻在此刻，直視周帝，用鄭重無比的口吻說道：“所以陛下……”
“請，再相信我一次。”
“……”
聞聲，周帝沉吟許久，終于再度傳音。
“第二次。”
楚天簫眼睛一亮，緩緩點頭。
同樣的人，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信任。
這是第二次異想天開。
“朕不會給你任何支持，不會為你說一句話……除非你造勢已成。”
楚天簫點點頭。
“神州如有滅魔之舉，大周會暫緩出力。但入冬之前，朕依舊會宣誓滅魔……所以，你的時間，不多。”
楚天簫再度點頭。
“天荒大陸的礦脈遠超神州浩土，于魔族無用，但對我人族而言，皆是財富。那些魔族如果真的有誠意，就該知道，留下什么。”
楚天簫眸子瞬間亮了一分：“買路財？”
“……”周帝一陣無語，楚天簫訕訕一笑：“咳咳……陛下，你繼續，你繼續。”
周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方才繼續傳音道。
“人魔，相看兩厭，不如不見。”
“其中難處，你想辦法……好自為之。”
說著，周帝霍然轉身，最后落了一句。
“還有，不要負了媚兒。”
這聲落下，周帝的身影便瞬息在場間消失，連殘影也看不清……
楚天簫長長舒了一口氣。
盡管，周帝給出的承諾與某些魔族想要的，還有很大一段差距，但能得到這個結果，已經讓楚天簫倍感欣慰了。
畢竟，周帝并不是楚天簫這種“穿越”黨，天生代入的視角便是滅魔……他能做出如此讓步，想來很大原因，還是出在陸媚兒身上吧……
“唔……那便如此辦理。”
“今晚養精蓄銳，明早和媚兒一同出發，先把病治好，其余事情，也一并做了，順便，在那找機會敗敗家？”
想到此處，楚天簫眸子斂起，突然……靈光一閃。
一個念頭，難以自抑地涌了上來。
“等等……媚兒病發的時機……是巧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