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天，因為天氣熱的原因，很多時間單位裡面的人都不會穿制服，而是直接穿警用的T恤。這種情況在女監倒是挺少見，我也不知道為啥，可能是因為她們覺得穿T恤還是不方便吧。

不過我倒是知道，單位裡面很多男性的協勤在沒有硬性要求的情況下，都比較喜歡這個，我猜多半是因為就T恤沒有肩章與胸牌擺放的地方，這樣看起來，協勤和民警也就沒有什麼差別了。

歸根結底，還是虛榮心的問題罷了。虛榮心這東西，我向來都不排斥，有虛榮心也不是什麼壞事，是人都避免不了這一點，就算是出家的和尚，你叫他大師或是叫他禿驢，他反應都不會一樣。

虛榮不虛榮，主要還是取決於內心的強大。

「我現在就想啊，等我再攢攢錢，就接著去找找關係，看能不能把我也弄到你們這裡來，對了兄弟...你當時走的是誰的路子，是不是局裡面哪個領導，嘿嘿...能不能跟哥透露一下？」

這哥們兒壓低了聲音湊近我身邊，一股濃重的焦油味兒直衝我的鼻孔，嗆的我差點咳出聲來。

「呵呵。」我嘴角彎了彎，輕聲說：「告訴你也沒啥不行的，我找的我們單位的姚監，你回去打聽打聽，在我們監獄，就沒有姚監辦不成的事兒，只要你錢給夠，別說進監獄，就算你想去每天盯監控都行！」

監獄裡面有無數個攝像頭，也有需要每天盯著攝像頭的人，這個攝像頭就連廁所裡面都有，基本上沒有任何死角，所以說...對某些人來說，這種工作的吸引力還真的挺強...

「是...是么？」

我眼前這大哥無疑也是這種人群中的一員，聽我說完這些后，他的瞳孔都放大了點，他咕嚕咽了口口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哥們兒，需要多少錢，你說個數！我現在除了開車之外每天還跑點私活兒，就算是砸鍋賣鐵，我也把這錢拿出來!」

「這個事兒嘛...」我咂咂嘴，心中暗爽，不動聲色的黑一把姚監，這感覺還真是蠻爽的。

「哥們兒你別賣關子啊，這樣...只要我的事情辦成了，我肯定給你包紅包！」

「呵呵。」我微笑著說：「大哥你這可就太客氣了，包啥紅包啊，我不是不告訴你，只是因為...姚監這人吧，胃口實在有點大。」

「大也有個數吧，到底多少錢，你倒是說啊！」這哥們兒看來真急了，說話也有點口不擇言起來：「你放心，你一小年輕都能出得起，你哥我都幹了半輩子了，還能拿不出來？你該不是準備多抽點吧？」

「嘿嘿，算了！我跟你交個底兒，你只要...」

我剛準備編個數字出來，逗逗這個有著莫名優越感的兄弟，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呼喊。

「蘇科長！」

我順著那聲音看去，嘴角抽了抽，完了...瞎話編不下去了。

叫我的人是五監區的生產監區長，她平常就為人就挺正派，一直看不慣姚監在監獄裡面作威作福，這次的生產例會之後，她也是第一批向秦科長靠近的人，最近她跟秦科長的關係越發密切，看見我的時候也分外熱情。

她這一嗓子喊出來，我和旁邊的哥們兒都沒了聲音。

你哥們兒愣了片刻，接著甩了甩他油膩的頭髮，疑惑的說：「她叫誰呢？科長...啥科長，是不是認錯人了？我長的像科長么？」

「那個...其實她在叫我。」我帶著歉意的沖他笑了笑。

「哈哈哈哈！」還沒等我說完，這哥們兒咧著大嘴狂笑起來，那一顆顆黑黃的牙都快翻過來了：「兄弟看不出來啊，你這睜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還真厲害！真逗啊你...哈哈，你要是科長，那我就是副監獄長了！」

「呵呵。」見他笑的開心，我也沒說什麼。

五監區的生產監區長剛才正在跟旁邊的人說話，此時一看見我，立刻快步向我走了過來。

我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遠，她沒幾步就走到我眼前。

「蘇科長，你啥時候進來的，我都沒看見你，你蹲這兒幹嘛呢，來來...我給你介紹介紹入監隊的同事！」

她一邊說話，一邊熱情的走過來扯我的胳膊。

看著她這動作，剛才還笑的像是嘎嘎叫的鴨子似的老哥立馬笑不出來了，他的笑容完全凝固在臉上，一對昏黃的眼珠子裡面寫滿了不可思議。

「你...你真是科長？啥科長？」

五監區的生產大適時的在旁邊解決了他的疑問。

「這是我們監獄生產科的蘇科長，怎麼，他沒跟你說么？我看你們在這裡聊這麼開心，以為你們都認識的呢...」

「生...生產科？」老哥的眼睛都快掉地上了，現在生產可是每個監獄的重中之重，只要是系統裡面的人，都不會不知道這個科長的含金量。

全省的監獄，有一個算一個，生產科科長在監獄裡面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除了獄政科，再下來就是生產科了！甚至有的監獄，生產科科長比獄政科科長還牛比，叫一聲小監獄長都不為過。

「剛才跟你開了個玩笑，別介意啊。」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對五監區的生產大說：「行啊，那就麻煩你幫我介紹介紹，我剛來時間不長，除了咱們單位的，我誰都不認識，兩眼一抹黑！」

「哈哈，這有啥麻煩的，來吧...今天過來的好幾個都是我熟人，以前培訓的時候認識的...」

我們兩人說著話，就一起往人群的方向走去，只剩下陰影中老哥自己站在那裡，孤零零呆愣愣的分外可憐。

走出幾步之後，我側頭看了他一眼，他仍舊傻愣的站著，好像還沉浸在震驚中沒有緩和過來。

直到又走出好幾步，我才聽到後面傳來恨恨的感慨。

「媽的...這一把年紀，算是全他媽活到狗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