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意味深長的看了唐雨夢一眼，然後輕輕的品了一口，沒有直說，而是拐著彎子說道：「不錯，確實是好茶。唐書記泡茶的功夫很好，水溫，火候都掌握的很好。只是……這茶水似有九分滿啊。」

唐雨夢何其聰明，剛剛倒茶分明就只有七分滿，他卻偏要說九分滿，這分明就是話中有話。

「宋副書記，有話請明說。」唐雨夢依然保持著笑容。

「唐書記，這做人如泡茶啊。」宋明放下茶杯，笑道：「從來茶倒七分滿，留下三分是人情。茶倒七分滿，才不會水溢燙手。為人處事也是如此，要懂得為自己、為別人留有餘地。明白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的道理。」

「那是。」唐雨夢點頭，道：「宋副書記說的很對。今天，我正打算跟宋副書記談這個問題呢。」

「哦？」宋明有些小小的詫異，他好奇的問道：「唐書記此話怎講？」

「江北市的官場對你我二人都很重要。」唐雨夢認真的說道：「我希望日後你我二人能夠摒棄前嫌，重新合作。江北市的經濟建設離不開你我二人的合作。前衛化工廠的事情我什麼也不知道。林川的事情我也希望你能夠放他一馬，以後你我二人合作，相敬如賓。如何？」

宋明眯著眼睛，內心一番嘀咕。雖然不明白唐雨夢到底要搞什麼，但是，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唐雨夢這位置自己誓不罷休。只是，聽起來她似乎並不樂意放手。

「唐書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宋明有些好奇，他用手指輕輕敲擊著茶桌。

「我的意思很簡單。」唐雨夢笑道：「你我各退一步，不好嗎？你放心，再說了，您都一把年紀了，還爭這麼多有意思嗎？你家那幾億存款，偷偷轉移了那麼多外資。你兒子在國外買了蘭博基尼，賓利，法拉利恩佐……這麼多豪車，您就不怕東窗事發嗎？」

宋明一聽，臉色都刷白了。

果然，這個女人是有備而來的。宋明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向紀委檢舉？」

「那是因為我需要你這個合作夥伴。」唐雨夢聳了聳肩，道：「再說了，就算檢舉又如何？省城到處都是你的關係網，檢舉的最後結果可能是我自食其果。除非我去中央，只可惜，我不想失去你這個合作夥伴。」

「你以為我會答應你？」宋明眯著眼睛。

「你必須答應我。」唐雨夢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拍。

宋明愣住了。

「好。」宋明立刻點頭，道：「我答應你。」

唐雨夢立刻露出了一抹驚訝之色，她沒想到，宋明竟然答應得如此痛快。這倒是出乎了她的預料之外。唐雨夢訝異的說道：「你真的答應了？」

「當然！」宋明點頭，道：「答應你。」

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再說了，處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宋明不能不答應，更何況，他也沒辦法不答應。現在答應他也不過是一種綏靖政策，姑且退讓，日後再謀定奪。宋明表面上是答應了，但是，內心卻從未接受唐雨夢。暫時的答應是為了安撫唐雨夢，讓她對自己放下猜忌和懷疑。

只是，宋明的想法唐雨夢哪裡知道？唐雨夢從政的時間不長，只有幾年的時間。她的提拔或許是共和國史上的奇迹吧。正因為她從政的時間不長，所以導致她經驗並不豐富，太單純，太容易相信別人。也容易被人利用。

「好。」唐雨夢大喜，道：「宋副書記，太好了，以後我們就好好合作，為江北市的未來共謀大計。」

「唉，我宋某人已經老了。」宋明苦笑道：「這江北市的未來，還真的只能靠你們年輕人。」

「不老不老。」唐雨夢笑道：「宋書記不足六十，廉頗將軍當初七十還尚能飯否呢。您還是老當益壯的時候，江北市的經濟建設，可就得靠你們這一批老同志啊。」

接下來的聊天顯得輕鬆多了，多是輕鬆愉悅的話題。

宋明見自己的計謀得逞，自然也就放鬆了下來。其實，就算唐雨夢不找自己談話，自己也不敢再追究林川在這一件事情上的責任了。省委宋書記都親自打來了電話，自己哪裡還能夠繼續追責？想要徹底扳倒林川，光靠一兩件惡性打人，傷人事件可不行的。必須要有一件故意殺人案才能夠徹底的把林川的罪名定下來。

宋明眯著眼睛，眼神里一抹殺機一閃而過。

「宋副書記，來，喝茶。」唐雨夢笑道：「這可是豐太保的極品大紅袍，不喝實在太可惜了。」

「喝。」宋明急忙點頭。

兩人以茶代酒，推杯交盞。談政治，談治國，談經濟發展，談社會倫理。從話里行間，唐雨夢能夠感覺到宋明滿腔的熱情和抱負，同樣也能夠看得出，他絕對是一個有才華的男人。只不過，一生之憋屈在了江北市這一灘淺水之中，無法得到施展和抱負。唐雨夢也為他而感到惋惜。這麼好的人才，若是放在更合適的位置，也許就有更大的空間。

不過，宋明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貪污腐敗，這一點確實很不好。只是，相對於他的功勞來說，他的貪污和腐敗卻顯得十分的渺小。唐雨夢倒也能夠原諒。

從下午三點一直品到下午五點，兩個小時的時間，兩人談天論地，兩人說了很多。

儘管唐雨夢用了不少的手段向宋明示好，卻依然沒有走進宋明的內心。看得出宋明是在搪塞，敷衍自己。

「茶水都喝飽了。」唐雨夢笑著調侃道：「這一肚子的油水都沒了，不如……找個地方吃飯，如何？」

「算了，老婆都在家做好了。」宋明尷尬的擺手，道：「不如，今天我們就聊到這兒，以後若有空，在詳聊？」

「好。」唐雨夢點頭。

宋明急忙起身離開。

「宋副書記。」唐雨夢突然喊住了走到門口的宋明。

「啊？」宋明扭頭，疑惑的看著唐雨夢。

「馬上過年了，祝您一家人新年快樂。」唐雨夢笑道。

「好好，新年快樂。」宋明尷尬的回了幾句，然後急匆匆的往外走。其實，在剛剛回頭的那一瞬間，宋明感覺自己對唐雨夢的那種扭曲的恨突然之間消失了，這讓他感覺萬分的好奇。

看著宋明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唐雨夢臉色沉了下來。一個下午的時間，卻也沒有化解兩人之間的矛盾和仇怨。

「唉，我已經儘力了。」唐雨夢嘆息了一口氣。

不過，好在兩人之間的矛盾得到了暫時的緩解。興許是因為害怕唐雨夢手中掌握著自己的證據，興許是因為確實覺得應該坐下來跟唐雨夢合作。所以宋明才答應了下來。

唐雨夢有些欣慰，有些失落。

欣慰的是兩人之間的矛盾得到了緩解；失落的是，宋明似乎依然沒有接納自己。估計還是對一把手的位置念念不忘，依依不捨吧。在八馬茶莊稍坐了片刻之後，唐雨夢離開了八馬茶莊。

江北市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悄然聚集在八馬茶莊，這引起了豐太保的關注和格外的重視。

「奇怪了。」豐太保皺著眉頭，道：「這兩個人聚集在這裡幹什麼呢？」

「大哥，他們兩個一定是商討什麼重要的事情。」飛刀在一旁悄聲說道。

「還用你告訴我嗎？」豐太保瞪了飛刀一眼，道：「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嗎？明擺著的。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他們之間到底聊了什麼。如果能夠掌握這些，我倒是覺得這是一個扳倒東北虎的機會。」

「這……」飛刀傻眼了，這房間里沒有第三個人，而且又沒有監控錄像，誰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討論了什麼。雖然中間派人進去兩次，但是，基本上沒打探到任何的消息。

豐太保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怎麼總感覺江北市會有一些不太平呢？」

「大哥，那我們多加防範吧！」飛刀急忙說道。

「這都年底了，還防範什麼？」豐太保嘆息了一口氣，道：「真沒想到啊，這兩個死對頭竟然都湊到一起了。看來，我們是該好好的拉攏拉攏唐雨夢了。飛刀，抽空把這個給唐雨夢送去。」

「啊？」飛刀一愣，道：「大哥，這……這不是你最喜歡的玉佛嗎？」

「嗯。」豐太保點頭，道：「就是因為我喜歡，所以才能夠顯現出我的誠意來。」

這玉佛是豐太保花大價錢從海外淘回來的，在英國的一場拍賣會上，豐太保以三百萬的價格拍回來的。價格不菲，而且品相也十分的不錯。彌勒佛的笑容能夠感染人，也能夠讓人有一種無形中的笑聲。

………………

從八馬茶莊回去，唐雨夢忍不住有些想林川了。這臭小子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有魅力。這幾天總是無時不刻的想念他，甚至讓自己都有一種無形的牽挂。唐雨夢嘆息了一口氣，她一邊開車，一邊用藍牙耳機給林川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