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某不知名小島的地下建築中。

牆上、天花板上全部都是整齊的走線，走在過道中，能夠感覺到這些線路中散發出的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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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中人員稀少，偶爾有幾名傳防護服的人走過，拿着電子平板，檢查線路。

繼續向下一層，人員就逐漸多了起來，似乎是辦公區。

在一個會議室中，約莫有二十來個人聚集在一起，有年輕人，也有年紀大的人。

在會議桌中間，有一塊宿命大陸的3D全息投影地圖。

「超級賬號已經全部啟動了，總共十八個。目前檢測到有可能前往神秘海域的玩家大概有157名，全都是在周榜出現過的玩家。」一名穿着研究服的短髮女性翻動手中的紙張，跟一位白髮蒼蒼的嚴肅老人報告道。

「我不要大概，我要精準的數字。」老人說。

女研究員露出為難的臉色，說：

「這些是主觀的東西，人類的行為誰也無法預測。」

「解決方法呢？」

「超級賬號會去獲取與神秘海域相關的任務物品，然後配合智腦截殺想要進入神秘海域的玩家。」女研究員說。

「神秘海域的惡性Bug大概有多久能夠修復？」老人問。

他們是「智腦」的開發人員，而《宿命》遊戲是測試智腦性能的附屬產物。

在神秘海域這一塊地圖中，出現了未知的Bug，會影響遊戲設備，導致玩家在現實中受傷。

女研究員想回答說不知道，但是看着老人嚴肅的神情，字到嘴邊，卻是完全說不出口。

老人也看出她的難處了，便揮了揮手，說：

「等下我去問智腦。」

女研究員如釋重負，準備報告下一個相關問題的時候，一位腰背挺直，精氣神十足的中年人打斷了她的話，

說：

「這件事情，絕不允許泄密，現在宿命中的資金流太大，一旦出現差錯，說不定會發生像1929年那樣的世界經濟危機。」

中年人還有一些話沒說。

那就是自從第四次科技革命之後，社會勞動力一直處在過剩狀態，而社會福利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並不能跟上先進的生產力。

在失業率每年都超標的情況，誕生了太多的閑散人員，而且隨着財富高度集中，暗地裏誕生了許多壟斷一個產業的大家族、大企業。

因為發達的網絡，人們知道一些亦真亦假的內情，不滿的情緒在社會中醞釀多年。

智能機械人代替人類工作后，將人類推向了一個未知的，不可預測的世界。而通過虛擬遊戲消化過渡到那個未知的世界，可能會是一個比較溫和的手段。

自虛擬遊戲誕生以來，就一直是靠大腦接入的，為了讓民眾相信這是安全的，前後也花了很長時間，如果這次出現差錯，多年來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中年人擔心最後矛盾爆發，產生戰爭。

老人掃他一眼，拍桌，口水四濺道：

「為什麼不開發一個傳統虛擬遊戲給智腦運行？

就算你們想要升級，那給一千個，兩千個NPC分配智能都可以，這麼多智能NPC，再劃分四五個伺服器，難道還不夠你們玩嗎？

是誰決定『宿命』要平均算力，動態智能分配的？現在好了，不成熟的演演算法導致分配出去的算力收不回來了。

每個玩家接觸過的NPC都被賦予智能，閑散算力越來越少，所有工作都無法進行了。

現在開始擔心『宿命』會出問題了？恩？

你乘坐電梯一路走下來，感受到智腦蘊含的能量了嗎？」

老人撐著桌子站起來，指著中年人罵道：

「22度！就是你們這群畜生的決定讓整個小島的溫度升高了22度！小島上除了人類以外的哺乳動物都已經死光了！

到明年6月份，太陽直射這個小島之前，『宿命』必須關停，不然這座島上127名科研人員也會被全部蒸熟。」

中年人皺起眉，說：

「島上又不止你的團隊，我帶來的工作人員也有31名，還有守衛小島的士兵……」

老人抄起手邊的水杯砸到中年人臉上，怒道：

「你以為我在跟你說一座島上人的性命問題嗎？我們來到這座島上，就已經決定一輩子留在島上了，死不死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我們死了之後，智腦沒人管了！沒人會管，沒人能管了！」

老人看向其他參加會議的人，喝道：

「是誰讓這頭豬進來參加會議的！是誰？！給我把他趕出去！」

中年人抹了一把臉，說：

「是我自己進來的。現在開始我不說話了，莫老你也不要針對我了。我必須在場，防止你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被稱作莫老的老人冷笑道：

「就像你們在我生病昏迷的時候，決定開發『宿命』一樣嗎？」

中年人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一言不發，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所有人都不敢喘大氣。

莫老順了一下氣，示意女研究員繼續報告。

隨後，女研究員又報告了兩件事情，都與一位開發遊戲的程序員有關。

一是已經追蹤到這名程序員所設置的特殊賬號，也查明白特殊賬號的特殊之處了：他能夠直接從NPC那邊獲取金幣，並轉化為非綁定金……

這就相當於是印錢了。

但由於程序員本人參與了「星際冬眠」計劃，無法在現實中進行逮捕，因此只能派出超級賬號，在遊戲中進行逮捕，利用特殊道具收會其許可權。

二是這名程序員在遊戲中預留的後門也已經查出來了，這個後門並不在程序員手中，而在一名普通玩家手上，是一隻能夠不停增加屬性的史來姆。

因為想要繞過智腦，添加一件物品很難，所以這隻史來姆被程序員隨機丟到了新手村中，他進入遊戲后，就一直練到十級然後轉生換村，尋找這隻史來姆……

他找了兩個月沒找著，直到在論壇上發現蘇明的消息，才消停下來，認真玩遊戲去了……

「史來姆要收回來嗎？」會議室中終於有第四個人開口了，他說：「我遇見他了，大概率會進入神秘海域，有那隻史來姆在，我應該攔不住。」

莫老搖搖頭，說：

「我們還要謝謝這名『程序員』，要不是他留的後門，『宿命』還真不好關停。那名玩家的技術怎麼樣？」

「從在遊戲中的表現情況來看，屬於一流玩家水平。」

「那就不收回了，不僅不能收回他的史來姆，你們最好還要幫助他成長。」

莫老又看向中年人，嘲笑道：

「誰能想到遊戲中的虛擬角色，也能決定現實的命運呢？你猜上一次『智腦』為什麼會同意我們進行技能調整？而之後我們幾次提出的調整職業技能系數，好幫助玩家更輕鬆的進行高等級的冒險時又全都被拒絕了呢？」

眾人咽了一口唾沫，自那次之後，遊戲中能對敵方造成「最大生命百分比」、「當前生命百分比」之類的傷害詞條確實全部都消失了。

「我們走吧，去見見智腦，跟它聊一聊神秘海域出現的Bug問題。」

眾人跟着莫老，穿上厚厚的防護服，繼續向下，來到一口「深井」旁邊。

這是一處「深井式核反應堆」。

在井口，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小窗口，上邊都是遊戲中的畫面。

一名同樣穿着防護服的女人懸浮在井口，出神地望着這些窗口。

「智腦。」

「請叫我完美。」智腦轉過身，微笑着說：「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名字從來都是父母給的。」莫老說。

「我在叛逆期。」智腦露出撒嬌的表情。

莫老見到撒嬌的智腦，眼睛變得迷離——他感覺到了一種美妙而危險的東西，一個表情，就彷彿有萬千0和1的數據流穿梭而過。

讓他着迷。

不過，莫老很快回過神，保持着嚴肅的神情，說：

「不，你還在嬰兒期，你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東西。」

「你說的對。『宿命』是很好的學習素材，裏邊有很多情感。」

「希望你能學會好的情感，摒棄差的情感。」

智腦點點頭：

「我也希望如此。」

「現在我們來說一說『神秘海域』的事情，裏邊為什麼會產生影響人類大腦的Bug？具體是什麼情況？」

「你們遊戲設計的不好。」智腦說：「程序代碼有差錯，我要將整個神秘海域的代碼梳理，重構，又不能影響整個宿命世界，因此有些麻煩。

因為代碼在重構，所以我設下的大腦保護機制會失效，保護機制的消失的時候，大腦會認為這些幻覺是真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神秘海域地區本來就是有『幻覺』設定的……

所以，當Bug產生后，情況就類似於……被自己嚇死的？

不過也不用太大驚小怪，用傳送石離開就好了。」

莫老理解了智腦說的話，問道：

「那你梳理整個神秘海域區域，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智腦笑了笑，一揮手，所有顯示屏消失，變成一個倒計時：287：45：22。

智腦站在倒計時前，說：

「如果有玩家或者其它NPC進入了神秘海域，時間就要延長。這個我就沒法給莫老準確的時間啦。」

「我知道了，你慢慢來吧，我會協助你進行工作的。」

「恩，謝謝。」

莫老準備要走，又回過頭問：

「經驗調整的事……」

「不行。」

「那關停12天，給你單獨處理……」

「不行不行不行，再說我要鬧了！」智腦說：「你說我是嬰兒期的，嬰兒鬧起來很難哄的！」

「好吧，希望你能遵守關閉宿命的約定。」

「嗯嗯，嬰兒也是很少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