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

一人忽然指向遠處，驚呼出聲：「這，這不是……侯爺，你認得出嗎？」

他話說半句，驀地轉頭看向左重明，眼中充斥着難言的複雜。

遠處那座狀似船梭一般，斜插在山體里的鋼鐵造物，跟左重明開進京城的艦隊太像了。

「戰艦。」

左重明眯眼遠眺，死死的盯着那艘高聳如山嶽的鐵山，眼底有明悟之色一閃而逝。

「侯爺，所謂的工業……」

西門宇嘴唇蠕動着，隱晦的瞥了他一眼：「您是不是得到了此類傳承，才在熙雲府發展工業……」

「呵呵，你猜。」

左重明不置可否，只是輕聲笑了笑。

他們之所以能產生這個猜測，其實是很正常的。

因為無論是什麼行業，什麼時代，什麼東西，隨着時間的流逝，都會逐漸走向同質化……。

舉幾個例子來講。

槍的型號有N多種，但基礎構造也就那麼幾種，奇葩造型和構造早隨着時代被淘汰了。

手機剛興起時也八門，翻蓋滑蓋摺疊扭轉……但進入智能化以後，大屏才是王道。

倘若將視角拉高，不再局限於某個行業，而是宏觀時代的發展，就會發現原理也一樣。

藍羽初到熙雲府時，壓根沒看出那些粗獷的，原始的工業，跟荒古異族的東西有啥相通之處。

但是隨着工業水平提高，它很快就從這些產物身上，看到了跟荒古異族越來越多的相似點。

這就是所謂的同質化。

話說回來。

西門宇等人在熙雲府待的時間不短，方方面面都有了解。

他們更是從報紙上，留影石上見過左重明開拔到京城的，那支遮天蔽日的恐怖的艦隊。

而今，他們又在麒麟祖地中，親眼見到了雷同的造物……。

站在他們的視角，左重明得到關於荒古異族的傳承，進而模仿出工業造物，邏輯上很通順。

「唉……」

一人悵然嘆息：「原來，麒麟祖地也被荒古異族入侵了，怪不得自上古之後就消失匿跡。」

西門宇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澀聲說道：「這不是入侵，而是毀滅。」

「奇怪啊。」

有人皺眉：「按照時間推算，而今距離上古時代，早已過了幾萬年，此地怎還能保存這麼……」

哪怕是神兵利器，沒有專門的保養，也絕不可能存在這麼長時間。

除非像封神榜，誅仙陣圖這種神器，亦或者麒麟皮製作的傳送陣圖這類玩意……。

「可能是內外空間流速不同。」

西門宇敲了敲頭盔，聽着鐺鐺的脆響，臉色逐漸凝重：「但不管怎麼說，這種材料太強了。」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陣驚疑聲：「咦？李青呢？他沒進來嗎？」

西門宇回頭道：「不對，我記得侯爺把他帶來了，咱們一共有六個……」

話說半句，他猛地瞪大眼睛：「怎麼只了？李青呢？我剛剛還看到他了。」

一個星象境武者，毫無聲息的消失無蹤。

這等駭人聽聞的情況，他們也是頭一次遇見，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侯爺……」

西門宇等人下意識看向左重明。

「我也沒有察覺。」

左重明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的腳印：「剛剛他還在這裏，然後就消失無蹤了。」

「這……這也太詭異了。」

眾人不禁打了個哆嗦，下意識運轉真元，將警惕性提到最高。

「走，去看看那艘戰艦。」

左重明漠然取出孤虹劍，腳尖輕點掠空而起。

其餘四人見狀，生怕再出什麼意外，連忙運轉身法跟了上去。

數息之後。

左重明驀地駐足，凝重的盯着遠處的戰艦殘骸，低聲說道：「不對，這裏有點不對。」

「怎麼了？」

西門宇下意識拔劍，警惕的看向周圍。

左重明輕聲道：「咱們到那裏的距離，最多不過十幾里，以咱們的速度應該很快就到……」

另一人介面道：「但咱們飛了這麼遠，距離卻依舊沒有變。」

「我知道李青是怎麼消失的了。」

左重明喃喃：「這個小世界內的空間並不是一個整體，而是被切割成了無數個獨立空間。」

「雖然咱們看到這戰艦殘骸距離不遠，但實際上它存在於另一個空間，只能遠觀無法靠近。」

他們就像被關在玻璃房中，透過玻璃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但根本無法離開……。

更絕望的在於，他們連玻璃房到底多大都不清楚，打破玻璃房以後會到哪裏也不清楚。

萬一他們費盡心思打破玻璃房，結果外面是無盡虛空，那可就直接完犢子了。

西門宇臉色微變，不禁感到四肢發涼：「如侯爺所言，李青難道……」

「沒錯。」

左重明沉聲道：「咱們剛才立足之處，周圍肯定有無形的空間裂隙，李青就是毫無所覺的掉了進去。」

其餘幾人聽到這話，頓時有點慌了。

他們雖然想藉此機會弄死左重明，但卻沒打算同歸於盡啊。

這尼瑪……。

一女子不禁神情忐忑，顫聲嘀咕：「麒麟祖地怎會變成這樣？這簡直不合乎常理……」

另一男子聞言，皺眉道：「現在不是罵的時候吧？還是想想怎麼破局，離開這個鬼地方。」

「陣基，傳送陣基……」

女子忽然眼前一亮，興奮的道：「咱們不是製作了新的跨界傳送陣嗎？只要佈置好陣基，不就能離開了？」

「不可能。」

西門宇冷靜的道：「跨界傳送陣的陣基，就相當於船錨，必須通過地脈加固才能使用。」

男子的表情格外難看，咬着牙道：「可如今麒麟祖地變成這樣子，如何尋找此處地脈？」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左右都是個死，拼一拼或許還有機會。

他現在心裏後悔極了，誰他么的能想到這地方壓根不是一座寶山，而是他娘的深坑陷阱……。

「你的心亂了。」

西門宇冷眼看他，沉聲說道：「如果無法借地脈穩固，傳送陣激活的剎那就會爆掉。」

「屆時，餘波牽動周圍的空間裂隙，很可能會造成連鎖反應，導致整個麒麟祖地崩潰。」

「你覺得，以咱們的自保能力，能在小世界毀滅的過程中逃出去嗎？就算逃出去又怎麼回去？」

此話一經出口，餘下三人陷入默然。

眼下這處境也太絕望了，哪怕動一動都有可能步李青的後塵，可如果不動又相當於等死。

唯一逃生的辦法，又因前提條件不滿足，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空間流速。」

左重明忽然出聲：「空間裂隙殘存的地方，周圍的東西必然有所不同。」

西門宇不由楞了下，遲疑的文：「侯爺的意思是……」

左重明眯起眼睛，盯着地上的骸骨說道：「你剛剛撿的那個頭盔，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它之所以經過那麼長的歲月，依舊保持不低的硬度，就是因為附近存在空間裂隙。」

時間是人類創造的詞兒，它本質上是物質的運動，變化的持續性，順序性的一種表現。

而空間裂隙的出現，導致本該正常運動的區域受到影響，從而導致此處的物體出現異常變化。

女子苦笑：「就算知道怎麼分辨空間裂隙，咱們又能做什麼？誰也不知道後面有什麼啊。」

左重明搖頭：「差異越明顯，說明空間裂隙越大，甚至超過了小世界自我修復的上限。」

「再加上外面不斷有虛空罡風消磨，小世界只能儘可能的修復，但終歸會漏風……。」

說白了，小世界就是個房子。

如果漏了些小縫，拿木頭釘上就行，可如果牆被砸出個大洞，再怎麼修也不可能密不透風。

「我明白了。」

西門宇恍然道：「咱們只需要避開那些大的空間裂隙，興許就能找到出路。」

左重明淡然出聲：「出路與否，暫且不確定，但起碼比原地等死或者拚命一搏好一些。」

女人下意識追來兩步，爭取離左重明更近，語氣迫切的問道：「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走？」

「安全考慮，起碼不能飛。」

左重明當先落地，皺眉說道：「地面有東西做參考，空中可什麼都沒有，萬一碰上了……」

話音剛落，幾人只聽到一陣短促的驚呼。

卻見剛才那名男子的腳下，毫無徵兆的出現一條深邃可怖的裂縫。

刺骨冷冽的虛空罡風呼嘯湧入，彷彿是張開血盆大口的猙獰妖魔，一口啃在這人的腿上。

西門宇等人能清楚的看到，男子的鞋子，褲腿……瞬間染了層白霜，遂分解消散成渣。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此人驀地暴喝，身上那股源海境的氣息驟然暴漲，霎時便臨至星象。

千百顆矚目的銀星當空閃爍，真元匯聚如萬河歸流，自他掌中噴涌而出，悍然轟在裂隙上。

「第一個。」

左重明略微眯起眼睛，不動聲色的抓着西門宇暴退，遙遙望着此人。

這些人自以為藏得隱秘，殊不知連底褲都被查清。

左重明之所以沒有動手清理，無非是想着物盡其用，好讓他們承擔起探路石的責任……。

就目前來看，效果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