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的不錯。」

左重明點了點頭：「蓮生教的核心力量護法，四個長老，護教雙使以及聖女，教主。」

「如今教主在熙雲府那邊，你是左使，江楓龍是長老，風和里是護法，歐陽玉是聖女……。」

「那麼算下來，蓮生教現在的核心，只剩四個護法，三個長老，右使電母，還有蓮生教主。」

「沒錯。」

雷公微微頷首，隨即補充：「但蓮生教多年籌備，威逼利誘拉攏了不少高手，埋下不少暗子。」

「我知道。」

左重明從靈戒里摸出一本書冊，隨手丟給他：「你們對照一下，看看這些暗子可有遺漏的。」

「？？？」

雷公，江楓龍三人盡皆懵逼。

你踏馬在逗我？暗子的身份你知道？

難不成……歐陽玉沒說錯，左重明在蓮生教高層中，真的安插了釘子？

懷著複雜的心情，三人湊在一塊翻開書冊。

越看，越吃驚。

越看，越無語。

這上面記錄的暗子名單，比他們所知道的還要詳細……甚至有些暗子，連他們都不太清楚。

沉默片刻，風和里三人先後提筆，默默補充了幾個名字，將書冊交還給他，臉上表情一言難盡。

左重明幽幽問道：「電母以及那些護法，長老現在何處？」

雷公想了想，回答道：「電母聯合蠻族進攻叢雲府。另一名長老帶著護法，正進攻春禾府。」

左重明訝然：「叢雲府？方乾？」

「嗯。」

雷公點了點頭：「因為大人的緣故，蓮生教改變了計劃，目標鎖定熙雲，叢雲，春禾三府之地。」

左重明僅一思索，便明白他們的打算了：「南疆荒域？」

從地圖上來看，這三府之地呈品字形，熙雲府在最上面，叢雲和春禾兩府，皆和南疆荒域接壤。

朝廷的援軍趕來之後，定會從邊域朝南疆荒域方向，步步為營的推進平叛。

只要蓮生教動作夠快，將三府之地牢牢佔住。

再和南疆荒域的蠻人勢力達成交易，借其高手抵抗朝廷援軍。

屆時，只要三府之地久攻不下，朝廷就會逐漸失去統治力，最終被划入南疆荒域的範圍內。

這還是左重明搗亂后，蓮生教不得不改變計劃的結果。

如果沒有他的搞事，蓮生教本來的計劃是半個金雲州。

「沒錯。」

雷公對他反應如此迅速，不由心生佩服。

想了想，他開始彙報另一件事：「對了大人，平安縣境內的叛軍行進路線，老夫打探清楚了。」

「叛軍由陳長老率領，此時約在百餘裡外，明日傍晚可抵達平安縣，嘗試採取裡應外合的手段。」

左重明瞥他一眼：「你們和他們裡應外合？」

雷公沉吟道：「教主特意吩咐過，老夫暫時不可暴露，先讓您……不對，先讓季長雲露面。」

「計劃是這樣的，讓風和里把季長雲偽裝成您的模樣，夜半大開城門，直接讓難民百姓進城。」

「屆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人除非殺光全城的人，否則就清理不了混進來的蓮生教徒。」

「好計劃。」

左重明眯了眯眼睛：「看來教主對季長雲，還是持有懷疑態度的，所以想讓他交個投名狀。」

江楓龍皺眉道：「左大人，要不要製造點意外，就說假冒開門的過程中，正主湊巧現身……」

他覺得城門不可開，這玩意就像堤壩，一旦開口就堵不住了，後果不堪設想。

「不用。」

左重明冷笑：「所謂的叛軍，本官自始至終都未放在眼裡，左右不過一群臭魚爛蝦，翻手可滅。」

「對本官來講，通過這件事讓季長雲成為聖子，博得教主信任才是關鍵，就按原計劃走吧。」

「教主不是讓季長雲開城門嗎？那就開唄，但那些叛軍能不能進來，得看他們的本事咯。」

觸及他的表情，雷公三人不禁心裡發涼，頭皮乍了一下。

這笑容怎麼看著有點滲人呢？

左重明撓撓下巴，慵懶的問：「對了，叛軍有多少來著？」

「幾十萬左右？百來萬？」

雷公也估摸不準：「但都是被挾裹的百姓，如果不採取裡應外合，基本上沒可能攻下這種重城。」

平安縣這種重城，城牆都是十幾丈高，皆為特質鐵石堆砌。

就憑叛軍的戰鬥力，哪怕數量翻到四百萬，想攻破平安縣也難如登天。

之前蓮生教連戰告捷，說白了是裡面有姦細，而且有高手負責偷襲，裡應外合才能破城呢。

「百萬人？」

左重明哂笑一聲，忽然問了他們一個問題：「你們有仔細看過，平安縣的防禦工事的構築嗎？」

「沒有。」

雷公搖了搖頭。

「平安縣屬於重城。」

左重明淡然說道：「共分為內城，外城兩層，且四面城門處設有瓮城，城外更有三丈護城河。」

「河內有尖刺，刺網不可游過，一般人只能等一尺厚的城橋落下，才能渡河來到瓮城門口。」谷

「除去城橋這層防禦以外，瓮城門口有扇一尺厚的鐵木城門，以及一道升降的三尺厚鍛鋼門。」

「穿過瓮城之後就是外城門，如前者般也有鐵木城門和鍛鋼門，內城那邊也是如此……。」

「咕嚕~！」

風和里腦門滲出冷汗，僅僅只是聽著，他就有種難言的絕望感。

「有個詞兒叫請君入甕。」

左重明淡淡然的說道：「瓮城的存在，就是引敵人進來，然後關門打狗，將之徹底全殲掉。」

「瓮城四面城牆加厚，留有孔道傾瀉毒氣，地面石板下，則是中空鐵管，可注入火油加熱。」

「守軍可在牆頭處以弩箭攢射，同時在城牆鋪下一層淬毒的鐵刺網，避免敵人狗急跳牆的攀爬，」

「城樓處設有出水口，勾連城外護城河，中間管道置有毒粉，一但閥門擰開便可注入毒水……」

說到這裡。

左重明忽然停住，笑吟吟的看著他們：「本官給你們出道題，瓮城的城牆大約高九。」

「平安縣四個方向，共有四座瓮城，一旦十二道城門打開……需要多少屍體，可將之填滿？」

「……」

三人呆愣一剎，緊接著倒吸一口涼氣，臉上浮現出濃濃的驚駭。

如果現在說出這話的是別人，他們定會將之當成個玩笑，可左重明嘛……。

他們一點都不懷疑，對方絕對幹得出這事兒。

甭說是十萬人了，但凡理由足夠，哪怕是百萬，千萬人……左重明都敢下手。

「大人。」

江楓龍皺了皺眉，不解的問道：「若縣城守備如此森嚴，蓮生教何以短時間內連破數十座城？」

「斬首戰術。」

左重明撇嘴：「先殺城中鎮魔使，再用暗子拱火挑撥，城內大亂群龍無首，諸般防禦皆無意義。」

「屆時只需城門一開，裡應外合之下，又無守軍啟動防禦，叛軍自然是長驅直入，直搗黃龍。」

雷公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他去見教主的時候，親眼目睹過這一幕，跟左重明說的一點不差。

教主攻陷熙雲府城時，若不是斬了鎮府使龍浩雲，哪怕叛軍數量達萬，也無甚意義。

左重明忽然出聲：「風和里。」

「在。」

「去叛軍那邊一趟。」

左重明思索著道：「告訴陳長老，季長雲對計劃有疑慮，左重明說不定早有防備，所以成功的可能性不高。」

三人一愣，你他么的玩自曝呢？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看不懂啊。

風和里忍不住好奇：「大人，此舉有啥深意啊。」

左重明幽幽的道：「等此事失敗之後，教主定會懷疑季長雲，屆時你們和陳長老就可以作證。」

「因為季長雲早說過，計劃成功的可能性不高，所以此次失敗只能說明，左重明早有準備。」

「如此，主要責任就不是季長雲的，而是制定這個計劃的教主，季長雲的嫌疑自然就洗掉了。」

「……淦！」

三人面面相覷，感覺腦袋漲的厲害。

這話的每個字都聽得懂，但連在一塊……就聽不懂了。

——

——

百餘裡外，營帳遍地。

隨處可見身披白袍，手持刀劍皮鞭的男女。

這些人的背後，往往印著一枚碩大的蓮花圖案，遙遙看去略顯妖異。

他們往往兩三人一組，看守著數百名精神萎靡，衣衫襤褸，身形枯瘦，神情麻木的流民百姓。

但凡這些流民稍有動彈，便會引來他們厲聲的呵斥，殘酷的鞭撻……。

鐺鐺鐺……。

聒噪且刺耳的敲鑼聲，忽然間的響起。

百姓們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得眼中亮了亮，渴望的朝聲源看去。

因為這聲音往往意味著，即將吃飯的信號。

儘管每天只有一碗飄著野菜樹葉，不見粟米的稀粥，但這卻是他們僅有的，活下去的希望。

「幹什麼？坐下。」

「老實點……」

但他們的騷動，很快便被看守的蓮生教徒壓了下去。

「哇，哇……」

嘹亮刺耳的哭聲，頓時打破了寂靜。

嬰兒的父母頓感惶恐，手忙腳亂的捂住孩子的嘴。

眼見一名蓮生教徒看過來，父親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連忙攔在孩子面前，顫聲求饒道：「上使，孩子只是餓，餓了，驚擾了上使者，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