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讓他姓霍的。」霍天行聲音中透著苦澀，語氣卻是無比堅定。

「不，不可能……」

沈籬本來還有一點點期待的心情，頓時消散不見，她頭低了下來，神情黯淡。

「我知道你與東方私交很好，但這是霍家的家規。」霍斯域說著，拍拍沈籬的肩，好似在安撫她，「規矩的建立需要百年時間的積累，而打破它有時候只是一件小事。」

一手遮天的霍宗濤，想給霍天青姓氏身份，也是娶了容華。給了容華正妻身份后，霍天青才能入戶籍。

到東方這裡，哪怕就是霍天行膝下無子，也不可能讓他認祖歸宗。

「我懂的。」沈籬低頭小聲說著。

這個道理她明白，都說富不過三代，霍家這樣的大族，能支撐這些年而不倒。除了每代家主很優秀外，也必須有強力的家規限制。

這樣萬一繼承者平庸時，霍家也能堅持走下來，不至於一敗塗地。

「身為霍家的少夫人，如此的婦人之仁，真不知道斯域看上你什麼。」霍天青冷笑說著。

「我與東方認識這麼久，知道他的身世，清晰感覺到他的痛苦。」沈籬低頭說著，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有點像是自言自語，「我做不到無視，至少為他說幾句話。」

她只是有點悲傷而己，別人的事可以當做不知道，但事關東方……

她不可能一言不發，不管成不成，她都想儘可能為東方爭取點什麼。

「我又沒有怪你。」霍斯域微笑說著，「你這樣就很好。」

事關東方，要是沈籬一言不發，連爭取一下都不願意，才顯得太冷淡了些。

「東方一直跟在斯域身邊，不是挺好的嗎？」霍天啟說著，「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過，就這樣一直下去就好了。」

以東方的身世，他能活到現在，並且一直在霍家，己經是大恩了。有霍家骨血，卻流落在外，不知道死活的孩子不知道多少個。

東方，在他看來，算是運氣不錯。關鍵是，霍斯域的心腸好。

「他是無辜的。」霍天行說著，臉上帶著幾分愧疚，「上次見他時，似乎……」

要是東方對自己的生活很滿意，他的臉上就不會有糾結與痛苦。

他無法讓東方姓霍，這是家規。但做為一個父親，他還是想為東方做些什麼。可以說是彌補，也可以說求得自己心安。

「我己經讓司徒去問他，不管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他。」霍斯域說著。「他要是想離開，重新開始生活，也未償不可。」

「他都己經在霍家這些年了……」沈籬忍不住說著，「就好像一棵大樹，他的根己經紮下了。現在讓他搬離，何償不是傷筋動骨。」

要是幼時的東方，從來沒有在霍家生活過，他能重新開始。現在東方己經在霍家生活了二十年，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這裡，讓他怎麼離開。

「總是要聽聽他的意見。」霍斯域說著，其實他也是不知道如何安置東方，索性問問他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沈籬心中嘆息，只怕東方自己也不知道何去何從，她不由的看向霍天行，「您為什麼不跟東方談談呢？」

對每個人來說，父親都很重要。東方缺失的不止是身份，更多的是父愛。

也許霍天行給不了他太多，但至少有霍天行出面，更能了解東方的想法。

「我……其實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霍天行說著，與其說是愧疚，不如說是困惑。

男人對孩子的感情不像女人那樣，對女人來說，孩子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不管生了多少個，心裡都會有些挂念。

而對男人來說，沒有生育的過程，對孩子的感情就相比淡薄許多。要是獨子還會在意一點，兒子多了，也就沒什麼了。

「但您是他的父親……」沈籬說著，她看著霍天行，眼中帶著肯求。「您去看看他，與他談談，也許就……」

她並沒有從霍天行眼中看到多少慈愛，更多的是一種迫不得己的責任。

她可以理解霍天行，但是……東方，真的太可憐了。

「這個孩子，我從來沒有跟他相處過。」霍天行嘆息說著，「我也不知道跟他說什麼。」

他的父愛給了霍欺域和霍天青，既不缺繼承人，也不缺感情寄託對象。東方就好像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只憑一張DNA驗證得來的，完全沒有真實感。

他會在這裡說起東方，會去想怎麼安置他，其實更多的是責任，並沒有多少感情存在。

「我想他也不知道要跟您說什麼，但是相處總有一個開始。」沈籬說著，她急切的懇求著，「您如此的慈愛，對我尚能如此，為什麼不能對東方好一點呢。」

哪怕是把博愛之心給予東方，或者覺得他不好，訓斥責怪他，也好過這樣冷漠視之。好像他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是個透明人。

為什麼不能對東方好一點呢，他真的很好，也真的很辛苦。

「我……」

霍天行默然，臉上神情千轉百回，似乎在想著什麼。

與東方談談……

要說什麼呢，父子、主僕，似是而非的關係。

「你夠了，少說話吧。」霍天青說著，他皺眉看向沈籬，「不要覺得大哥寵你，就能胡說八道。私交再好，也要注意分寸，這是你該管的事嗎。」

沈籬雙手握拳，緊緊抿著唇，卻是堅持說著：「該與不該，只在心中取捨。我希望東方能過的快樂一點，我希望他能……」

「我不應該逃避的。」霍天行突然說著，帶著深深的嘆息，他看向沈籬，「我替東方謝謝你，謝謝你為他說話，為他爭取。」

「那您打算……」沈籬不自覺得問。

霍天行的目光看向霍斯域，「你們離島的時候，讓東方來3號島找我。他要是願意的話，我會把他留在身邊。」

做什麼，怎麼安置，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來沒有相處過的父子，這輩子都給不他姓氏，那至少給他一點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