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籬！！」

霍斯域緊緊握著相框，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一般，大腦瞬間變得空白。

沈籬，沈籬，沈籬。

無數畫面和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但似乎又變得不重要了。

她還活著，還活著。

「她現在是我的養女。」

霍天行直視著霍斯域，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他的表情與剛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好像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是我救了她，其實在最初，我也不知道怎麼安置她。沒想到的是，她徹底失憶了。所有東西，全部忘的一乾二淨。」

「雖然意外，卻又覺得這是個機會。我便隱瞞了一切，給她重塑了身份，全新的生活。」

「本以為她會點不適應，沒想到她活的很開心，對於失去的記憶，完全不去想。努力生活著，儘可能享受著每一天，也儘可能的體貼身邊的人。」

「這就是沈籬的現狀，很好，很安寧。」

霍天行緩緩訴說著，用溫柔的聲音，安祥的神態，如沐春風。

「她在哪？」霍斯域問，聲間中透著急切。

他雙手緊握著相框，霍天行的話語，他根本就沒有聽到，所有注意力以及思緒全部被照片所吸引。

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沈籬，他要找到沈籬。

馬上！

「她跟韓墨琛在一起。」霍天行說著，臉上依然帶著溫柔的笑容，「很安全。」

「我明白你的心急，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聽我把話說完。」

「己經等待這麼久，並不差這一時半刻了。」

霍斯域突然頓住了，緊握著相框的手慢慢松下來，原本狂熱的神情漸漸冷了下來，他用冷然的目光看著霍天行。

或者說，是在打量他。

霍宗濤一手培養出來的兒子，在霍宗濤的全球搜索下隱藏二十幾年。然後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把沈籬隱藏。

能做到這些事情的男人，至少不會像眼前這樣，溫柔無害。

所有情緒，全部壓了下去，霍斯域平靜說著：「您想說什麼？或者，您有什麼要求？」

霍天行笑了，帶著淺淺的笑意，「不要戒備好嗎，我是你的父親，絕對絕對不會害你。」

「那您想怎麼做呢？」霍斯域問，直盯著霍天行，「韓墨琛也是您的徒弟嗎？」

在看到高飛時，他雖然想過，霍天行肯定還有其他徒弟，但他沒有往韓墨琛身上想。

直到此時，他可以確定。

而且他還可以肯定，在霍天行的徒弟中，肯定有一個超級情報人員。

「是。」霍天行笑著，臉上帶著一絲讚許，「直到這個時候，你還沒有失去判斷力，父親把你教育的很好。」

霍斯域把相框放到桌子上，他的動作緩慢而自然，漆黑的眸子變得沉寂下來。

他靜靜看著霍天行，等待他的下文。

「坐吧，我可能要說很久。」霍天行說著，在屋裡小茶桌前坐了下來。

「我們父子之間，己經生疏太久，我有太多的話想跟你說。」

「不止沈籬，還有別的。」

霍斯域跟著坐下來，端起桌子上的茶壺，很自然的倒了一杯茶，遞給霍天行。

「父親，請喝茶。」霍斯域說著。

霍天行笑了，帶著欣慰的笑意，讓他看來溫柔極了。「沒想到，我還能喝到兒子端的茶。」

霍斯域沒作聲，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霍天行靜靜品完茶，開始緩緩敘述著：

「中國有句俗話，富不過三代。是指三代之後，子孫不思進取，安於享樂，家業開始凋零。你的祖父就生於那樣的時候，風雨飄搖，內憂外患。」

「後來你祖父撐起霍家，這些是你知道的。而你不知道的，當時與他有權力之爭的兄弟的姐妹，全部都死與非命。」

霍斯域靜靜聽著，他確實不知道，不過他並不意外。

全部殺光，是霍宗濤的行事風格。

「也因為這樣，你祖父對我異常嚴厲。必須是最強的，不管哪方面。」霍天行緩緩說著，帶著懷念與感傷。

「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執掌霍家，才能成為這個龐大家族的絕對主宰。」

霍斯域默然聽著，靜靜品著茶。

雨打秋霜，他喝過不止一次，是霍宗濤最喜歡的茶葉。

沒想到，霍天行也很喜歡。

或許，這就是父子？

霍天行繼續說著：「我想你也聽說過，你的祖父是個天才，不管學什麼，或者記什麼，一遍都能全部背下來。」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己，沒有太多的天份，也沒有太多的能力，不管怎麼做，你的祖父，對我總是很失望。」

霍斯域客觀評價，「您很優秀。」

有這樣本事的霍天行，若還是平庸的話，得多少人想一頭撞死。

霍天行淡淡一笑，笑容中帶著苦澀。看著霍斯域的眼中，帶著悲傷。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在這樣的教育和環境中，人很容易變得冷血與淡薄。」

「本來嘛，以姓氏劃分親屬，而非血緣，定下這樣的家規的家族，就註定天性涼薄。」

說到這裡時，霍天行抬起頭，靜靜看著霍斯域，帶著歉意與悲傷。

「不管是我，還是你的祖父，骨子裡都比常人冷漠。親情，愛情，友情，所有與情有關係的事務，我們都不太懂的，也不願意去懂的。」

「幸好，你不是這樣的……」

霍斯域抬起頭，用意外的目光看向霍天行。

不是這樣的嗎？

為什麼他感受不到差別？

「你照顧阿青，收留東方，連天啟都很喜歡粘著你。你從來不會訴說什麼，看起來也冷漠極了。」

「但是你的所做所為，我知道，你真的很在意他們，在意與你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霍天行緩緩說著，眼中流露出高興與欣慰。

他的兒子，終於不像他那樣，被霍家所詛咒著。像個正常人類那樣，有著七情六慾。

「但是，有一件事你還是不懂得。」霍天行說著，「你不懂如何愛人，也不懂被愛之後要如何回報。」

「不過不要緊的，沈籬還活著，你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