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隨著霍斯域的呼喚，男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異常年輕的臉。
東方人的長相，五官與霍斯域有幾分相似，連身材都有點接近，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眸子，上挑的眼角，幾乎是一模一樣。
將近七十……
沈籬覺得他也就四十幾歲，別說是祖父，就是說他是霍斯域的父親，都會覺得有點年輕。
「比以往晚了十分鐘，能告訴我理由嗎？」霍宗濤說著，把手裡的毛筆放下。
卻沒有看向霍斯域，只是低頭看向自己剛寫的字。
毛筆很大，宣紙占的地方也很多，這樣放置起來本來很不容易，但在霍宗壽手裡，卻如行雲流水一般，瞬間達到的流暢感，十分完美。
本來只是一個很隨意的動作，沈籬的心卻不自覺得揪了一下，有股冷意從背脊處蔓延開來。
乍然見到時，霍宗壽是靜止的。有種看到畫像的不真實感；但看到他動起來之後，那種真實感迎面而來。
腦子裡不自覺得想到韓墨琛對霍宗濤的評語，二十幾歲開始掌權，翻手為雲，覆手如雨，執掌霍家生殺大權將近四十幾。在他手裡，霍家變得日益強大，名符其實的無冠之王。
「沒有理由。」霍斯域平靜說著，神情淡然。
直視著霍宗濤的眼，用近乎挑畔的話語回答著。
心裡那股不太舒服的感覺涌了起來，每次看到霍宗濤時，這種感覺就會湧起來。
這個男人……
有時候他都覺得霍天啟刻薄的話也不是沒道理，老而不死視為妖，霍宗濤就是個老妖怪。
偏偏又不肯老去，更不肯死。
霍宗濤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個動作連帶那個笑容，都跟霍斯域的感覺像極了。道：「你打算站在門口跟我說話嗎？」
「不得祖父允許，我不敢擅自入內。」霍斯域說著，明顯的借口，或者說是嘲諷。
霍宗濤抬起頭來，用打量的目光看向霍斯域，對寫字似乎再無興趣一般，雙手背到身後，負身而立，道：「我允許你進來。」
聲音傲慢而冷然，帶著君臨天下的架式。
沈籬的心瞬間狂躁般的跳了起來，這樣的霍宗濤，給她一種無法呼吸的壓抑感。
若只是看外形，霍斯域和霍宗濤這對祖孫還是有點點相似之處的。就連氣質……也有點相似。
但差異卻也是明顯的，霍宗濤的霸氣是外放型的，有點類似於霍天啟那種，卻比霍天啟高出許多。
張揚也好，狂霸也好，全部外露，只是看著這個人就能感覺到他的氣韻是如何的。
那種無法直視的緊迫感，緊緊壓迫著靠近他的每一個人。
霍斯域則是屬於內斂型的，這讓他很多時候看起來沉默而淡然，甚至於看起來有些儒雅。
只是他身上那種絕對無法忽視的存在感，讓看到他的人，也許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會心中敬畏。
「是。」霍斯域說著，聲音很平靜，卻相對來說輕飄許多。
緩緩進屋，沈籬只得跟上。眼晴不自覺得掃向周圍，這是三間書房，跟外面的格局一樣，中西古今結合體，卻格外的協調。
沒有太過於張揚奢靡的擺設，低調的都有點跟霍宗濤不相襯。
但隨著一步步走進，沈籬連打量周圍的精力都沒有了。
負手而立的霍宗濤，正看著他們。不，應該是只看著霍斯域，她跟霍斯域離太近，以至於被掃到了而己。
「砰，砰……」
沈籬幾乎聽到自己狂跳的聲音，本來站在門口處，屋室寬敞，雖然能看到霍宗濤，但距離有點遠。
這樣一步步走進之後，霍宗濤身上那種壓迫感也越來越強烈。
直到霍斯域在案幾前面站定，沈籬在他身後左側，幾乎跟霍宗濤面對面。
她突然間明白，為什麼她覺得霍宗濤年輕了，並不只是因為他保養的好。更重要的是他的氣質，以及全身上下的感覺，他精神氣很好，就像一個正值盛年的中年男人。
他的說話方式，他的行動舉止，尤其是他那雙眼，仍然在燃燒著，帶著永遠不敗的鬥志。
「你是誰？」
突然一句，霍宗濤問著，目光看向沈籬。
沈籬瞬間只覺得全身發冷，直視她的眼中，甚至沒有追問的緊迫感，只是平靜的發問而己。
只是這樣的發問，當被那雙漆黑的眼晴盯住時，她全身上下被捆綁了一般，根本就動彈不得。
不能等霍斯域給她解圍，她不能凡事都依靠霍斯域。雙手無意識的握拳，指甲幾乎扎破手掌，輕輕吸了口氣，抬起頭直視著霍宗濤的眼，道：「您好，霍老先生，我是沈籬。」
「沈籬？」霍宗濤聲音輕輕上挑，目光再次看向沈籬，這才算給沈籬一個正眼，道：「名字還不錯。」
能夠直視他的眼晴回答他問題的人並不多，沈籬……看起來是有些平常，膽量倒是挺大的。
多少成年男人在他這樣的發問下，都要瑟瑟發抖。
眼前的小女孩，還能正常說話，己經很難得了。
「謝老太爺誇獎。」沈籬說著，緊握著的雙手，指甲終於把肉扎破。
絲絲的痛意從手心處傳來，卻讓沈籬顯得更加平靜，連聲音都不帶一絲起伏。
霍宗濤唇角的笑意越來越，一雙眸黑的眸子從沈籬身上收回來，意有所指的道：「不算是誇獎，不用道謝。」
沈籬頭低了下來，故作受教的模樣，相信霍宗濤不想再聽她說話，那她索性不說。
心裡不由的鬆口氣，上游輪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要面對霍宗濤。
就是臨下船時接到通知，她也沒有想過，會被霍宗濤認可，或者得到讚美之類的。
現在這樣，簡單的搭話之後，霍宗濤繼續視她為透明人，是最好的狀態。
「祖父，您特意見我，有什麼事嗎？」霍斯域說著。
他剛才本想替沈籬解圍，只是不等他開口，沈籬己經搭話。
而表現的……那麼的平靜。
面對這樣的霍宗濤，她不可能沒有壓力，只能她撐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