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在劍上的手指秀窄修長而又豐潤白皙，指甲修剪極好，帶著珠光的色澤。一看就是女人的手，美麗得少見，對於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來說，這隻手足以令人神魂顛倒。

  周闞為什麼會被稱為紈絝子弟？當然是他不務正業，崇尚享樂，花天酒地又好色了。

  他雖然對女人的手沒有什麼特別執念，但目光觸及那兩根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玉指，心裡還是被羽毛調撥了一下，剛才還怒不可遏的情緒忽然散了兩分。

  『看手估計是個小美人，接下來這女人若是不討小爺高興，小爺定要讓她好看！』

  周闞心想著，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注意到姜苒的食指上帶著一枚墨色的戒指。

  他的眼神微微一變。

  周闞一貫遊手好閒，走到街邊都被狗嫌，但他這樣的人卻不是沒有半點優點的，比如他把茗霄不能得罪的人的名字記得滾瓜爛熟，也會心慫地自覺避開。又比如得於出身於買賣靈寶之家，耳濡目染之下，他練就了一雙識百寶的慧眼。

  「這枚黑色的儲物戒……我好似在哪看見過……」望著戒指，周闞還維持著持劍砍去的動作，僵在原地，心中暗自納悶道。

  他忍不住又往女人的手指上瞟了一眼，那枚墨色的戒指有著黑曜石的光澤和質感，兩條銀色的流線以古樸奔騰的氣勢圍著邊緣蜿蜒著繞了一圈。

  尋常的儲物戒會散發著如「暴發富」般的氣息，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它是空戒一樣，但越是高檔的空戒氣息就越是內斂，而這枚戒指上的氣息就收斂的非常完美，但周闞為什麼知道這是一枚儲物戒？

  因為他見過！

  周闞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各種寶物的畫面，終於從角落中翻出一個片段。

  這這這這不是祁家那位「鬼面公子」常戴得那枚山河乾坤戒嗎！

  周闞情不自禁地瞪大眼，嘴巴微張，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這枚戒指的空間可是極大，傳說可以裝下一城，是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古戒，這樣的戒指市面上自然是找不到的，據說是「鬼面公子」父親祁連生的遺物。

  只是，一個從探月亭出來的鄉巴佬怎麼會拿著這枚戒指？

  不過，鄉巴佬……

  周闞上下將姜苒打量了一番。

  這女子穿著還真不像一個縣級領地出來的鄉巴佬。

  那枚戒指不用說，她這身衣服，竟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成，面料像是精美光滑如上好的綢緞，但有靈光乍現，明明可以用於做上好法衫法袍，卻偏偏暴殄天物地隨意做成了一件普通衣物。

  「嗯？」周闞的眼神突然專注在這面具女的耳朵上，一對色澤紫藍的珍珠別在白皙的耳垂上，那珍珠給人的感覺，竟和周闞曾驚鴻一瞥而過的「海藍妖姬」如出一轍。

  嘶……本來祁家代代相承的山河乾坤戒在這女子手上就足夠讓人大驚失色了，而她竟然還有被傳得沸沸揚揚，幾百萬靈晶求一顆的泥麒珍珠，看來是真的和祁家關係密切！

  祁家的鬼面公子又和封家少主封赤關係要好，得罪了一家就是得罪了兩家，周闞想到自己一行人對著這小小的探月亭指指點點，污言穢語，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姜苒可不知道這混不吝的周闞在想什麼，更不知道她從祁遇那得來的這枚戒指還有一段這麼複雜的往事，只因祁遇從未表露出對這枚墨戒的留戀。

  更不知道在她眼中稀疏平常的素祥絲綢和泥麒珍珠，對於茗霄的富貴子弟來說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閣下還不收劍嗎？」見周闞一直盯著她的手指看，姜苒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啊？」周闞有些愣愣的，他沒有收劍，反而因為心中思緒紛紛擾擾沒有聽清姜苒的話，所以下意識地靠近兩分，手中的劍也因此往下了兩寸。

  姜苒眼睛微眯，寒冰襲來，白狼劍上覆蓋了一層冷到骨子裡的寒冰，姜苒曲指，快得讓人看不清她怎麼動的。

  劍上傳來顫鳴，周闞回過神來，只感覺到她輕輕地在劍上敲了敲，然後，一聲清脆聲傳來，白狼劍碎了——

  就像是冬季凝結在樹葉上的冰塊，被人輕輕一搖，冰塊就碎片叮鈴地掉了一地，崩壞得輕而易舉。

  「我的劍！」周闞呆呆地看著碎了一地的白狼劍，一時愣在了原地。

  周七公子常日奢靡，法寶七天一換，這把白狼劍雖然只是一把地級品級的法劍，但它模樣別致帥氣，目前周闞還沒膩，甚至可以說是最近最愛配戴的一把劍了。

  「遭了，這女人竟然弄壞周七公子的劍，倒霉大發了！」

  和周闞一同的狐朋狗友在後方幸災樂禍地竊竊私語。

  也有人看不慣周闞的作態，見姜苒如此強硬，忍不住叫好，「這女子不畏強權，真是好樣的！」

  「只有我吃驚這女人徒手點破一把地級法劍嗎！她的修為一定不俗！」

  姜苒此舉無疑是在打周闞的臉。果不其然，周闞囂張慣了，根本受不了半點挑釁，眼中似有火星子迸射出來，整個人像是蓄勢待發的火山，「臭女表……」

  然而，姜苒根本不把周闞的憤怒放在眼裡，周闞只是位聚靈境的修士，雖說他背靠羽泉樓，但姜苒發展至今，雖說不用哪個勢力作為自己的靠山，但關係卻有的，比如神木界，比如紫雲宗、比如祁遇、比如封赤。

  更何況作為一地之主，只要她一聲令下，有得是人為之出生入死，肝腦塗地。

  收回手，姜苒漫不經心地用手揮了因為劍碎而存在比較明顯的粉塵，周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見那存在感極強的山河乾坤戒，近乎要脫口而出的髒話字眼情不自禁地低了下去：「……」

  「嗯？」姜苒挑了挑眉。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周闞憋的臉都紅了。

  羽泉樓家大業大，周闞身為羽泉排行第七的公子，他基本是能在茗霄橫著走的。

  但上頭卻也是有幾個他得罪不起的勢力的，比如茗霄內峰的各大峰主，又比如紮根茗霄百年的大勢力——祁家、封家、王家、閔家嫡系等等。

  不罵他又忍得難受，罵回去又極可能得罪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