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沈嘉妮看了她一眼，就道：「不用謝，反正我也不是為了幫你。」

這話讓顧梓璇錯愕。

畢竟她再傻，也聽的出來沈嘉妮措辭間，特別是有關她跟封成瑾這段的事情，都是盡量讓封成瑾佔主導，這樣，在這個對女人言行苛責大於男人的世界里，算是完全的保全了她，也進而把她跟封成瑾最大的阻力問題最小化。

再想到因為自己的事情，沈嘉妮被赫啟默……兩人還都背上了罵名……

顧梓璇說不出話。

沈嘉妮就在頓了頓后，看向她，「哎，我說你這個人挺搞笑，我以前那麼對你，你都不計較的么？」

顧梓璇更怔了下，抿了會兒唇，道：「我也打過你。」

這話就也讓沈嘉妮愣了下，不過很快，沈嘉妮就揮揮手，「算了算了，那次是我自己玩脫了，那麼賤的說辭，我要是你的位置，有個女人來挑釁我的老公，我也打。」

顧梓璇錯愕，盯著沈嘉妮的臉，似乎有些東西不太明白。

不吭聲就讓沈嘉妮撫著額頭，「我的天，你一貫喜歡拿眼睛說話，這麼好奇都不開口問一句的嗎？難怪你跟赫啟默那混蛋兩人都能各自不開口憋這麼多年。」

提及以前，顧梓璇更心顫了下，沉默……

沈嘉妮就再三看看，似乎是提及到了一個她們兩共同又關係的男人，然後睨了一眼場中央的赫啟默，無語的長嘆一口氣，「走吧，那邊坐坐。」

坐在偏僻的休息間里，因為外面月光充足，兩人倒也沒開燈。

月光灑進來，那種祥和很美好。

只對於沈嘉妮坐的地方……

顧梓璇還是猶豫了一下。

沈嘉妮是席地而窩，坐在飄窗上的。

顧梓璇看了看，還是拉來了一張凳子，坐在了對面。

一時間，兩個女人，一個隨性肆意，宛如盛開的紅薔薇，一個溫潤典雅，就像水瓶里的白玫瑰。

沈嘉妮脫掉磨腳的高跟鞋后，看著顧梓璇只坐凳子三分之一的優雅坐姿，眼神愣了愣后，嘆息道：「難怪你那麼受男人喜歡，果然是女神范兒的，誰找你帶出門都覺得臉上有光。」

顧梓璇怔了下，垂眸看著自己的狀態。

一身銀白色的魚尾裹身裙，順著椅子與長腿的走勢方向，擺出了一道弧度，月光打在上面，泛出粼粼銀海般的色澤。從姿態而言，是比較悅目的。

只……對面沈嘉妮眼神有點艷羨。

顧梓璇卻有些無奈好笑，搖頭，她道：「我只是今天穿的裙子太緊了，你那裡我坐不下去，凳子也靠不進去太多而已。」

「你難道不想這麼坐嗎？」

「短時間還好，長時間這麼坐很累的。」

面對沈嘉妮的不相信，顧梓璇頓了一會兒后，道：「我倒希望我能像你這樣。」

沈嘉妮聞言愣了下，垂眸看著自己碩大的紅色百褶長款連衣裙，宛如盛開的牡丹花，脫掉鞋子后，更是盤腿上了飄窗的野蠻動作……

更不置信，「你喜歡我這種沒家教的姿勢？」

顧梓璇被逗樂了，輕笑聳肩中，她搖了搖修長的脖頸，「這怎麼能叫沒家教？你又不是當眾這樣，而且這應該是每個穿高跟鞋女人都嚮往的吧？」

口氣淺淺的艷羨騙不了人，沈嘉妮就在怔愣了一會兒后，蹙眉道：「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你也是。」似乎是彼此間那種從未接觸過的感覺在萌動，一旦接觸了，顧梓璇沒辦法欺騙自己那種女人之間獨有的直覺……

話題聊開，兩個人就在各自打量看了看對方后，徹底望著月光，開了口。

沈嘉妮，「說實話，以前我是真不喜歡你這種女人。要什麼有什麼，相貌，身材，家庭，學歷，性格，天生什麼都有，還偏偏老天一個個的給你送好男人，錢花也花不完，好像全天底下所有好事都被你佔了，不用費任何力氣就能得到別的女人窮其一生追不到的東西。」

聞言，顧梓璇低笑了，「你這叫偏見吧？除了相貌跟家庭是我父母給我的，剩下的都是我自己努力獲得的，你們小時候在看電視的時候，我在寫作業，練書法。你們一群小女生玩耍，逛街的時候，我在練琴，學芭蕾。你羨慕我得到的，卻沒想過我或許從未有過童年。」

迎著沈嘉妮眸光的微微顫抖，顧梓璇更道：「更甚者，我努力考學，認真工作，你只看到了我獲得的容易，沒看到我每天早上4點半點起來一邊健身一邊背單詞，晚上熬到1點的辛苦，沒看到我為了一個項目連續三天四夜不睡覺的焦灼，名校的分數線和市場的血腥又不會因為我的出身對我優待。包括身份也是，生什麼樣的家庭就有什麼樣家庭需要背負的責任，有些也不見的是什麼好事，最起碼普通人能做的，想追求的，對我而言都是困難的，你可以不在乎家族眼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卻不行，我的一言一行就是我父母的臉。更多的時候我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我必須先去替別人考慮立場。」

沈嘉妮心顫顫而動，蹙起了眉頭，「那不是很累？」

顧梓璇垂眸一笑，半頭微卷的長發就順著肩頭滑落，「所以你表達羨慕我，我真不知道我有什麼可以羨慕的。」

顧梓璇淺淺嘆息，沈嘉妮就抿了抿唇，道：「可那麼多男人都喜歡你，總是不爭的事實。」

顧梓璇這下更無奈了，混著一絲哭笑不得，「他們都喜歡我，我能嫁他們全部？」

沈嘉妮啞口，顧梓璇搖搖頭，「這世上所有感情債都是要還的，欠的越多羈絆越多，羈絆越多，良心越難安。而且你也是女人，明白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一輩子，有一個寵自己到老的男人就夠了，要那麼多做什麼？」

對於這點，沈嘉妮沉默了，似乎是在表達認同。

頓了頓，顧梓璇就看著她，鬆了口氣，道：「好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呢？」

「我？」沈嘉妮挑眉。

顧梓璇頷首，「是啊，光說我了，你是怎樣的生活，也說來聽聽？」

聞言，沈嘉妮抓了抓頭髮，看向月光，「我啊？我沒什麼好說的，跟全世界大多數中產階級女的一樣，有個重男輕女的爺爺，有個土老財暴發戶的爸爸，有個無惡不作被寵壞了的哥哥，有個我爸給我找的剛轉正第三號小媽，有個我爸的小四奶剛給我生的弟弟，最後，還有一村子我每次回去，就來找我談修路，不給錢就罵我狼心狗肺，數典忘祖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

顧梓璇聞言慢慢蹙起了眉頭，「你們家這麼亂？那你媽媽呢？」

「我媽？嘿，」沈嘉妮一下更樂了，「我媽那邊更熱鬧，我媽嫁了個浙江溫州一帶的老闆，我出來闖蕩前，聽了整整一年的《江南皮革廠倒閉了》，後來我受不了跑了，我媽也受不了跑了，然後又嫁去了四川，學會了搓麻將，那小麻將搓的不亦樂乎，可惜那三爸爸辦麻將館惹了四川道上的人，嚇得我媽卷上那男人的一筆錢給我，讓我自己去闖社會，然後又跑了。如今事業安定了，我媽倒是跟我過，但是比較瀟洒，最近在掛老外的帥哥，還掛上了，說是等我嫁人了，她要移民去美國。」

如此更亂的家庭，讓顧梓璇眉頭一下子忍不住蹙的更緊，「怎麼會這麼亂？難道你沒有想過改善下你們家的環境情況嗎？」

剎那，沈嘉妮怔住了，睨去一眼的同時，狠翻了個大白眼，「我說顧大小姐，你這叫與生俱來的傲慢知道么？」

顧梓璇愣住不說話。

沈嘉妮就搖頭，指著空氣道：「我幹嘛要改善我們家啊？這社會三六九等多了，每個階層人都有每個階層人呢的活法，你也說了，你們這個階層人有你們階層人的苦惱，你就知道我們階層人沒我們階層人的樂趣了？我就覺得我們家挺好的!」

面對顧梓璇的啞口。

沈嘉妮繼續道：「我現在每次回去都能沒事氣氣我爺爺，打打我那不成器的哥，掐著小三媽跟小四媽讓她們倆撕架，沒事教我弟弟認我爸保險柜的密碼，再無聊了就趁下大雨的時候，叫兩部拖拉機把泥村道給他們再碾一遍。總之，每當我被粉絲們罵的受不了的時候，就回去扯著他們鬧一通。」

「而且我媽這邊也挺好的，雖然我媽亂，但是我媽是在身體力行的告訴我，這世界上沒幾個男人是靠得住的，做女人只能靠自己的啊！這麼偉大的母愛，我咋能剝奪了？而且我媽為了我都不生小的了，我要不多掙點錢，讓我媽將來在外國后爸面前有點底氣跟尊嚴，是不是太不孝順了？」

剎那……顧梓璇張著閉不攏的嘴，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種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