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事情不了了之了，但天后要建明堂不可能就此放棄，這次裴懷義跟大臣們打起來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跟上官婉兒聊過之後，李月辰都沒換道袍，直接來到了仁壽殿。

  正好趕上裴懷義出來，他連忙恭敬的行禮：「見過長公主！」

  李月辰歪著腦袋看了一下，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喲，看來戰況很激烈啊。」

  此時的裴懷義左眼已經腫起來了，跟個熊貓似的，好像是敷過藥了，看起來亮晶晶的。

  右邊的嘴角也有一圈青紫色，本來很帥的一張臉此時看起來極其狼狽，眉骨上面也破開一個小口子，看起來好像也才剛剛止血。

  「回殿下，著實是有些……」裴懷義苦笑一聲，結果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一陣齜牙咧嘴。

  李月辰感覺有些好笑：「當初你進宮之時，聽說你也算是孔武有力之人，何至於落的這般？」

  按理說，裴懷義就算沒練過武術，但畢竟一身肌肉在這裡擺著呢，力量肯定要比普通人強不少呢。

  「回殿下，他們人多……」裴懷義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啊……」

  「行，回去練練吧，下回多注意！」李月辰笑了笑，沒有繼續聊，抬腿進入了仁壽殿。

  裴懷義行禮，隨後悄悄抬頭看著李月辰的背影，忍不住在想，聽說這位公主不用技巧，單靠蠻力就能倒拽幾匹馬，如果自己也有這種級別的力量的話，哪會輸給他們？

  想到這裡，裴懷義忽然發現自己進宮之後好像確實疏於鍛鍊了，每天吃好睡好其他時間基本就是跟漂亮宮女玩，力氣確實不如原來了。

  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之後，決定從今天開始回去之後好好鍛鍊。

  ……

  進入仁壽殿，看到老媽又在閱批奏摺，李月辰走了過去。

  看到茶水都是滿的，就來到她身後，輕輕給她按摩肩膀：「阿娘，孩兒來了！」

  「門口見到裴懷義了吧？」武則天頭也不抬的問道，「感覺如何？」

  「有些好笑！」李月辰笑呵呵的回答，「看起來好像被打的很慘。」

  武則天放下手中的毛筆，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說起來，圖書館竣工在即，到時候辰兒去代為主持一下吧。」

  「孩兒覺得此事還是阿娘親自主持比較合適，」李月辰本來打算將這功勞讓給老媽，怎麼可能自己去主持，「孩兒目前還是先將精力放在軍隊上，到時候撤掉北衙禁軍，由千牛衛完全負責皇宮的安全……」

  這幾乎等於造反的言論被女兒親口說出來，武則天也沒什麼反應，只是點點頭：「好，聽你的。」

  不管是長安還是東都，皇宮都是坐北朝南的，無論是宮廷政變還是造反，叛軍一定是會從北往南打。

  因為如果想要正面進攻，就要先攻破城門，皇城門，內門……這期間會遭遇大量的金吾衛等南衙士兵。

  說句難聽點的，兵力不夠的話很可能連城門都攻不破！

  當然如果有飛樓或者投石機之類的重型武器或許也能攻破，但這種大型器械能在天子腳下造出來並且運到城門口，那已經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皇宮玄武門必須有最重要的防禦力量，才能最大程度的包圍皇宮的安全。

  李月辰的打算是將來的皇宮安全完全交給千牛衛來負責，皇室必須要將安全這一塊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之前的北衙禁軍制度上其實是有問題的，皇帝為了保證其忠誠性質，高級軍官並不會從下面提拔，而是直接空降。

  這就造成了兵不識將，將也不識兵的情況。

  但李月辰的千牛衛不存在這個問題，首先千牛衛結構簡單，三層架構讓命令傳達的速度和效率遠超這個時代的軍隊。

  二來，高級軍官基本都是從士兵裡面提拔上來的，在軍校裡面學習畢業之後回到原本的連隊去。

  如此一來上下凝聚性更高，不會出現下面直接負責帶兵的基層軍官被策反而上面的人還完全不知道的情況。

  「嗯，現在不著急，如今諸王還沒有明顯動作。剛剛擴軍不久，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一下。」李月辰笑道。

  「為娘不通軍事，辰兒自己看著來就好。」武則天笑了笑，隨後歪著腦袋貼了貼女兒在肩膀上按摩的雙手。

  說實話，李月辰就喜歡她這個態度，不懂的事情就不瞎說，交給專業的人去干。

  如果未來的很多單位領導都是這樣的話，恐怕職場上的生活會好過的多吧？

  ……

  十月二十三，圖書館正式竣工。

  李月辰興沖沖的來到了飛香殿，不過在進去之前，卻用力張了張嘴，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活潑。

  雖然公主跟哥哥關係好的人設一直都在，但這種情況下好過頭，說不定會引起皇后韋蓮兒的懷疑。

  如今皇宮裡面到處都是暗衛的眼線，一旦被老媽察覺皇后有所懷疑，斷然不會手軟。

  到時候老哥肯定會傷心難過，李月辰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

  還沒進入殿內，就聽到裡面有音樂聲響起，李月辰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就看到老哥正坐在搖椅上喝茶，旁邊樂師們不停的演奏著舒緩的音樂，皇后韋蓮兒正踩著音符翩翩起舞。

  看到妹妹突然來了，李顯連忙擺擺手讓樂師停下，臉上閃過一絲驚喜：「月辰怎麼來了？」

  「阿娘讓我來的。」在韋蓮兒看不到的角度上，李月辰眨了一下右眼，隨後轉身行禮：「見過皇后。」

  「哎呀，公主快快免禮！」韋蓮兒快走兩步過來扶著她的胳膊，「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可要好好聊聊呢。」

  她深知丈夫跟這個妹妹關係很好，所以韋蓮兒也一向對她態度很尊重，她跟丈夫之間鬧矛盾的話，有些時候還是要拜託這個公主的。

  看到妹妹眨眼之後，李顯原本驚喜的表情也消失不見：「哦，只是阿娘派你才來啊……」

  「阿兄莫要生氣，如今的情況……」李月辰搖了搖頭，「阿兄能理解吧？」

  李顯苦笑著點了點頭：「好了，不說這些，快坐下！」隨後就吩咐孫靜邦去拿酒。

  「阿兄，這不午不晚的，酒便算了……」

  「無礙無礙，今日月辰過來高興！」李顯擺擺手，「就喝一點！」

  不一會兒，孫靜邦就捧著一壇酒過來了，分別給兩人倒上。

  李月辰扭過頭看著韋蓮兒：「嫂嫂……」

  「哦，她有喜了！」李顯擺擺手，「就咱兄妹倆喝！」

  「有喜了你還讓她跳舞？」李月辰抬起頭，「阿兄你……」

  倒是韋蓮兒笑著擺了擺手：「無礙無礙，才三個月，公主不必擔心。」

  李月辰搖了搖頭，只能說老哥也是心大，這個時代懷孕本身就是挺危險的事情，居然還敢讓她這個時候跳舞。

  反而是李顯表情有點委屈，看起來似乎是韋蓮兒自己想要給他跳的，不過也沒解釋，只是端起小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問道：「阿娘叫月辰過來，有何吩咐？」

  「圖書館竣工，叫阿兄給題字！」李月辰笑了笑。

  某種程度上，李顯的書法水平甚至要在老媽之上，尤其是行楷，頗有一些太宗的風範在裡面。

  「行吧，目前為兄也就這點用處了……」李顯苦笑一聲。

  兄妹倆聊了一會兒，酒過三杯之後，情緒也醞釀的差不多了，李顯一揮手：「來人，筆墨紙硯！」

  孫靜邦答應一聲，以最快速度將所有需要的東西準備好。

  李顯起身，來到桌前，提筆蘸墨，一陣龍飛鳳舞筆走龍蛇之後，終於在直面上落下了一行大字：大唐皇家圖書館！

  看到老哥放下筆，李月辰湊過去一看，忍不住點了點頭，不得不說，老哥這書法水平真的是相當厲害。

  站在旁邊看著，就能感覺到一股恢弘大氣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這個身份有什麼特殊的BUFF加成。

  寫好了字，等待墨跡幹了就行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工匠去處理。

  李顯看著自己的作品，滿意的點了點頭：「月辰，如何？」

  「沒的說，阿兄書法之道已然快有書聖王羲之的水平了！」李月辰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兄妹倆又聊了一會兒，快到黃昏的時候，李月辰才起身告退。

  臨走的時候，對李顯說道：「說起來，太子年齡也差不多了，明年九月，就去軍中上學吧。」

  「嗯。」李顯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後便起身送妹妹離開了飛香殿。

  等回來之後，就看到韋蓮兒一臉委屈的看著他。

  「怎麼了？」李顯拉著她坐下來問道。

  韋蓮兒皺著眉頭：「陛下當真願意讓潤兒去軍中受苦？他是太子，怎能在軍中摸爬滾打，受那份罪？」

  聽到她的話，往常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李顯搖了搖頭：「正因他是太子，所以更應該去！」

  「這是為何？」韋蓮兒一臉心疼的模樣，「陛下怎捨得讓他……」

  「是太子，就代表總有一天會成為皇帝！」李顯直接打斷了他，「從小生活在皇宮之中，能懂什麼民間疾苦？各種事情都只能通過奏摺來看，幾乎與瞎子無異！」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站起身道：「前些年大雨，我跟著月辰出去抗洪救災，那時我才明白，奏摺上說災情之地屍體無數到底是何等景象！」

  「莊稼房屋皆被洪水摧毀，水中男女老少掙扎……」李顯一邊說一邊微微搖頭，「這等景象，不親眼看過，永遠無法體會！」

  「可是……」韋蓮兒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當時我給那些災民發饅頭，看著他們的樣子，我才感覺這太子做的有意義……」李顯的表情很嚴肅，「所以皇室子弟去軍中學習歷練，這都是對的！況且在軍中學習歷練，遠離朝堂，將來也能避免對很多無意義的爭鬥……」

  看著他的表情，韋蓮兒沉默了一陣：「陛下說的在理，但……」

  「好了，明年九月才去，再說了，進入軍中又不是不回來了！」李顯擺了擺手。

  這一點他還是能看得清的，皇室子弟去軍中總體來說是利大於弊的。

  至少這樣他們都能遠離朝堂，不會因為各種原因被卷進政治鬥爭裡面，互相之間的關係也能變得更好一些。

  朝堂上本來事情就又多又麻煩，很多皇子的死亡都是因為被卷進了各種各樣的麻煩事情裡面。

  從這一點上來看，讓他們遠離朝堂也是一件好事。

  ……

  十一月十一，大唐皇家圖書館正式開張。

  沒什麼太過隆重的儀式，就那麼悄無聲息的開張了。

  自從前段時間這消息登報之後，幾乎每天都有人關注著這件事情，看到圖書館終於開張，當天就有民間的讀書人詢問門口值守的千牛衛。

  千牛衛也不囉嗦，直接回答道：「可直接過去，出入搜身！」

  這名學子答應一聲，進入了皇城大門，進門之後右邊就是圖書館，直接過去就行。

  門口站著幾名千牛衛士兵和幾個宮女，負責給他們來這裡的人出入的時候搜身，防止帶進去一些違禁品或者從裡面偷書。

  這名學子配合千牛衛搜身完畢之後，便滿懷期待的走進了圖書館內部。

  進去之後就是一個挑高的大廳，左邊是一排一排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線裝書。

  有這個時代的正規的學問，也有國史以及朝中大臣寫的各種書籍，另外還有小說故事之類的內容……甚至就連《貞觀政要》都能看到！

  而右邊是一個個單人書桌，可以臨時拼湊成大桌子，也能單人坐著。

  雪白的牆壁上掛著紙張，上面寫著圖書館的規矩，不准大聲喧譁，不准在這裡吃東西等等……

  這名學子興奮的在書架前走來走去，查看著這些書籍，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先從哪裡看起。

  ……

  圖書館被掛在禮部名下，館長的人選，武則天交給了駱賓王來擔任。

  平時沒事的時候也能在圖書館裡面挑一些好苗子指點一二，若是能就此發現一些人才，也算是大功一件！

  開張之後的第三天，來圖書館的人就逐漸多了起來，甚至還有一些女孩子。

  城牆上的李月辰看著逐漸熱鬧起來的圖書館，笑著點了點頭，從這一步開始，大唐正式開始了由貴族政治體系向官僚政治體系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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