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營區的擴建已經初具規模，訓練場已經完全搞定了，接下來就是等宿舍樓蓋好，新合併的監門衛就可以開始投入訓練了。

  李月辰也算是鬆了口氣，打算好好休息一陣。

  騎著馬行走在東都的路上，一邊欣賞著街景一邊思索著這女子衛隊是不是差不多該開始了。

  如今王無瓊已經以公主親衛的身份跟在了她的身邊，她學著李月辰的樣子穿著男士的圓領袍，前面的領子向兩側打開，同樣梳著高高的馬尾辮，看起來英姿颯颯。

  「近來這段時間，可還適應？」李月辰扭過頭問道。

  「回殿下，可開心了。」王無瓊回答道，「比在家裡要舒服多了。」

  李月辰咧嘴一笑：「這話可不能讓你阿爺聽到。」

  在軍營里的這段時間，王無瓊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公主訓練出來的千牛衛能夠戰無不勝，屢屢創造記錄了。

  手榴彈這類武器的強大是一方面，關鍵是這軍紀，簡直刷新了她對軍隊的認知。

  公主的軍隊，算是真正詮釋了什麼叫做「令行禁止」，跟其他軍隊有著極為明顯的差別。

  當然了，最關鍵的是這伙食實在太好了，難過老爹王孝傑不願意回家呢，原來每天在軍營裡面吃的都是這種山珍海味。

  僅僅是在軍營裡面的這兩個月，王無瓊就見識到了很多新奇的事物。

  她在心裡越發堅定，跟著公主絕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

  回到了公主府差不多已經晚上了，上官婉兒等人也都下班回來了。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們跟王無瓊也都混熟了，笑呵呵的互相打招呼。

  說起來，公主府的氛圍也讓王無瓊感覺非常舒服。

  雖然說上下級關係不能僭越，但規矩並不多，不管是跟上官婉兒還是其他兩位公主相處起來都非常輕鬆，感覺就跟朋友似的。

  回家之後的李月辰一點都沒有公主的樣子，脫鞋進入屋內就大大咧咧的躺在地板上，用手撐著腦袋側躺著，隨手抓起一塊糕點就往嘴裡塞。

  趁著還沒吃晚飯，隨意的問道：「阿姐，近期朝堂上可有什麼事情？」

  最近這段時間李月辰一直都沒有去朝堂上收聽新聞，想要打聽消息，只能詢問在負責記錄朝政會議的義陽公主了。

  「都是些小事，恐怕值得辰兒關注的，也就是最近吐蕃的動向了。」義陽公主笑著回答道。

  李月辰一愣：「吐蕃？他們又開始有動作了？」

  按理說幾年前那一戰應該已經給他們打服了才對吧？而且還活捉了論欽陵，難道他們還敢找麻煩？

  然而義陽公主輕輕搖頭:「並非這邊，而是安西……」

  聽到她的回答，李月辰點點頭：「倒也不算是在意料之外，吐蕃若是不對外擴張，會影響自身發展……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被逼無奈的結果。」

  「目前吐蕃只是一些小動作，還沒有正式發動那個……軍事行動！」義陽公主想了想，「辰兒要管嗎？」

  「等擴軍結束之後再說吧。」李月辰搖了搖頭，「吐蕃將來必然會成為大唐的領土，倒也不急於這一時。」

  實際上，李月辰是看過地圖的，如果說講吐蕃也算進大唐領土的話，那麼大唐的版圖會比一千年後大的多。

  如果再考慮到突厥之類的，應該可以讓大唐版圖呈現一個全新的樣貌。

  「其他的，倒沒什麼值得說的了。」義陽公主輕輕搖頭，「倒是那裴懷義，最近仗著天后恩寵，出入禁中都騎乘御馬，宮中內侍，武承嗣等人皆稱之為裴師，甚至不少大臣也都以禮相讓……」

  那傢伙果然開始囂張跋扈起來了，不得不說，老媽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

  「不必管他，不過一跳樑小丑而已。」李月辰搖搖頭，轉而開始聊起了別的。

  ……

  第二天，李月辰又跑到了皇宮去看望老媽。

  進入仁壽殿，就看到兩個哥哥也在，三人正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月辰，正說你呢，你就來了。」李旦招了招手。

  「哦？說我？」

  李月辰走過來坐下，一臉好奇的問道：「說我壞話嗎？」

  「怎麼可能？」李顯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再想，如今我等都被軟禁，你可有研究些新玩意兒來玩？」

  「聽聞阿兄整日撫琴練字，要不就是喝酒看舞女為樂，日子過的如此舒服，難道還需要新玩意兒？」李月辰笑著反問一句。

  聽到妹妹這麼說，李顯有點臉紅：「這不都是為了配合阿娘嘛……我那都是被迫的……」

  李月辰突然伸手戳了戳他胖乎乎的肚子：「被迫成這般模樣？」

  「別！痒痒！」李顯扭曲著身體後退了一點。

  「你們幾個，先不要嬉鬧，正好今日都在，為娘有話要說。」武則天打斷了兄妹倆的打鬧。

  孩子們連忙乖乖坐好，等待老媽的訓話。

  「如今我已經開始清理不服我之人，日後你們二人最好也少與我見面。」武則天看著兩個兒子，「實在有話想說，可以讓辰兒代為轉達。」

  李旦有些不理解：「那為何月辰不被懷疑？」

  「她有軍隊在手，跟你們不同！」武則天搖搖頭。

  老媽的想法，李月辰大概能猜得出來，不過就是為了將懷疑降到最低而已。

  如果可以，最好是讓兩個哥哥都表現的很害怕她才是最好的。

  「兩位阿兄要聽話，」李月辰也在旁邊勸道，「此事若被發現，便功虧一簣了。」

  「我等自然明白，只是長久不能見面，這……」李顯表情複雜，明顯有點捨不得。

  說實話，他確實挺害怕老媽的，但讓他長時間不跟老媽見面，又會特別想念。

  李旦也點點頭表示贊同。

  「你等身為皇家子弟，自然也要為社稷著想才是，不可因個人情感而壞了大事！」武則天教育了一句。

  兩人連忙答應一聲，表示明白了。

  只有李月辰微微嘆了口氣，替老媽覺得委屈。

  明明是應該享福的年紀了，卻依舊在為了社稷和家庭拼搏，她應該已經很累了吧？

  「辰兒，為何用這般可憐的眼神看著我？」武則天扭過頭問道。

  「只是有些捨不得，阿娘都已經這般年紀了……」

  看著女兒的表情，武則天笑了笑：「辰兒有這份心是好事，不過還是那句話，身為皇室子弟，不可因個人情感而壞了大事！」

  「是，孩兒明白！」李月辰點點頭。

  吃午飯的時候，兩個哥哥的表情有點不太好看。

  他們都知道，今天這頓午飯吃完，以後跟母親見面的機會就會減少很多了。

  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捨不得吃了，細嚼慢咽的，好像希望時間能就此停下一般。

  但無論怎麼拖，時間都不會因任何人而停止，這頓飯終究還是吃完了。

  兄弟倆戀戀不捨的告別了母親，回到了各自的地方。

  看著他們兩個有些不舍的背影，李月辰忍不住問道：「阿娘，必須要做到這等地步嗎？」

  「既然辰兒心中已有答桉，有何必問我？」武則天反問一句，隨後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了殿內。

  ……

  接下來的時間裡面，天后又對朝堂進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變動。

  監察御史狄仁傑被封為巡撫大臣，代替天后巡視全國，體察民情吏治。

  同時又下令允許百姓自薦，只要有本事的，天后都會接見，若是對大唐有用，便賜予官職，開始安插在底層的官員裡面。

  李月辰隱約記得以前在網上看過一首詩，如今也只記得其中兩句：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指的應該就是這樣的事情了吧？

  不少大臣對這樣的情況很不滿，畢竟他們這些官員都是都是深諳儒道的文化人，而那些自薦者其中不少都是文盲，居然也能成為官員，自然讓他們感覺到不爽。

  但李月辰清楚，至少老媽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所謂的帝王之術，最核心的一點就是制衡，隨時保證自己站在最高點或者最中間，這樣才能成為決定左右局勢的關鍵。

  如今天后臨朝，讓原本分派系的朝堂團結了起來，都對她不滿。

  這樣的情況無疑很危險，所以她就給他們創造敵人，讓他們無暇顧及自己。

  親自培養第三方勢力加入進來，形成平衡。

  她當然知道這些自薦之人多半都沒什麼文化，但正因如此，那些正統官員肯定會排擠他們，所以他們就必然也會團結起來去跟那些大臣們抗衡。

  這樣一來，天后才能在中間成為平衡兩方勢力的關鍵，坐山觀虎鬥！

  不用擔心他們雙方干不起來，有親自培養的裴懷義這樣的瘋狗時不時去挑事兒，想不幹起來都不行。

  就算知道這是天后的計謀，他們也沒有任何破解之法。

  因為一千個人就是一千種不同的想法，只要人性還是自私的，那麼這計謀就如同囚徒困境一般，無懈可擊！

  李月辰也不禁為老媽的計策感到佩服，通過這件事情，自己也算是學到了很多。

  這段時間她也沒有做別的，基本每天都待在軍營裡面。

  看看士兵的訓練，或者是去軍校看看孩子們的學習進度。

  除此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跟王孝傑等人編寫步兵操練典籍。

  李月辰講了很多未來部隊裡面的東西，零零碎碎一大堆，但她知道，這個時代的正面作戰部隊，首先要考慮的還是戰陣，不可能完全按照未來部隊那樣的方法來訓練。

  「總之，正面作戰部隊，還是要著全甲，需要配備大盾以及長矛……」李月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王孝傑聽著有點迷湖，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殿下，若是人手一把那發射手榴彈的弓弩，豈不是……」

  「不可能，成本太高了！」論欽陵搖了搖頭，一眼就看穿了問題的本質，「就算大唐比如今再富庶兩倍都不可能這麼打，否則根本不需要步兵，以後任何戰爭都直接用手榴彈去炸就行了。」

  聽到他這麼說，王孝傑聳了聳肩，沒有再說話。

  他對成本這方面的東西不太清楚，也沒仔細打聽過。

  「等等，話是沒錯，但說不定這個方向真的可行！」李月辰突然說道。

  說著，便端起茶杯仔細思考起來。

  如今鋼鐵產量雖然還算不上太高，但是有錳鋼的話，大炮應該可以做出來吧？

  不說那種紀錄片裡面的高級大炮，就說最簡單的滑膛炮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錳鋼打成球形來當做炮彈使用，打完之後說不定還能回收二次使用，也算是節省成本的一大辦法了。

  滑膛炮結構相對簡單，隨便一個初中生都能搞懂。

  就是做個鐵管，然後用火藥爆炸的威力來將炮彈推出去，以巨大的動能來形成殺傷力。

  而且這個時代，炮彈的射程都不用太遠，只要能達到一百丈的距離，就足以碾壓任何敵人了！

  「這樣，我想到了一種新武器，最近會讓工程院那邊試驗一番。」李月辰抬起頭道，「步兵的訓練正常開始，我等都看著些，有問題隨時調整！」

  「是！」王孝傑點頭答應一聲，「不過殿下，我能否調個職位？哪怕去訓練新兵，這小孩子教的實在太麻煩了！」

  李月辰咧嘴一笑：「你放心，將來有了更好的人選肯定讓你解放出來！不過現在沒辦法，你還是繼續在軍校里教書……」

  「這不還有他在呢嘛……」王孝傑扭頭看著論欽陵。

  「不行，我信不過他，你還是要在旁邊盯著點。」

  論欽陵咳嗽了一聲：「殿下說話倒是直白……」

  「跟你用得著拐彎抹角嗎？」李月辰扭過頭道，「要不是你還有點用能活到現在？」

  論欽陵撇了撇嘴沒說話，無奈人家說的是事實。現在他要是不想死，就只能用心幹活兒證明自己的價值，否則說不定哪天真就被一刀砍了。

  只不過內心之中卻也有一絲愧疚。

  論欽陵給軍校的學生上課，他很清楚有一天這些學生會指揮著軍隊打上吐蕃去。

  到時候，自己也算是吐蕃的罪人了。

  但沒辦法，他不想死。

  在這裡吃得好睡得好，已經徹底磨滅了他曾經想要自殺的勇氣。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用心教導這些日後會成為吐蕃大敵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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