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看到跪伏在地的司凌空，凌允瞬間淚水奪眶而出，曾經的滴血宗宗主、堂堂中位聖者，如今卻毫無尊嚴的跪在出世修羅面前，尊嚴任人踐踏，甚至就在親子司寒被出世修羅殺死之後依舊選擇了臣服，有的人把氣節看得高過一切，有的人則把生命看得高過一切，顯然司凌空是後者，中位聖者也未能免俗。

唯一不見的是血魔宮的人，甚至就連上官雨蝶也不見身影。

我皺了皺眉，眼前的一幕一劃而過，轉眼成為組成千萬張畫面中的一幕，而我們的身軀已經被神藤樹的葉片裹挾著飛躍了千萬里，最終身軀被接引，悄然落在了步王府最深處禁制重重的神藤樹棲息處，抬頭一看，神藤樹已經長到數丈高了，一根根嫩枝熒燦燦，金色葉片滿布，與當初稚嫩的樣子有了雲泥之別，這也意味著神藤樹的力量恢復到了一個相當不俗的地步，甚至能以一根枝條震退那實力恐怖的出世修羅，這就是印證。

「唰唰~~」

我和凌允的身軀相繼落在了神藤樹前方的空地上。

「你先，先迴避一下。」

神藤樹嫩金色的枝條掃過，將凌允的身軀送出了數十丈外，甚至將其周圍空間鎮封，使得她無法看到也無法聽到我和神藤樹的談話，看來神藤樹對這個女人還是相當戒備的。

「神藤前輩，你在懷疑凌允的心志嗎？」我說。

「不。」

神藤樹聲音飄渺而深沉，道：「我只是看透世間萬物，卻也看不透人類的心，所以才會如此待她，小軒，你相信她嗎？」

「不全信，但她值得信任一次。」

「也好，你們人族的事情，自己解決。」神藤樹頓了頓，道：「把你剛剛得到的凡人書給我看看，我要確認它是否還是當初的那一本。」

「哦？」

我沒有猶豫，飛快的取出美玉般剔透的凡人書遞到了神藤樹面前，頓時書頁翻動，不斷有飛魚般的文字跳出紙面，隨後再輕靈的墜入水中，大約只有數息的時間，神藤樹悠悠道：「沒錯，這一本確實是凡人書，很難得，這應當是儒道仙尊的那一本，好好保存。」

「凡人書，我能修鍊嗎？」我問。

「可以。」

神藤樹淡然道：「這本凡人書記載的是凡人的超脫與洗鍊，你應當也感應到了，這本凡人書有一部分詳細描述了人如何化為修羅，反之推演，則是修羅如何化為人，對於你而言這不是區區的一本凡人書，而是完全掌握你體內不死絕脈的秘典。」

我怔了怔：「前輩是說，修鍊凡人書之後，我就有可能掌控白修羅的力量，而不會再被白修羅的狂暴意志所控制了，是嗎？」

「可以這麼說。」神藤樹沉默了一會，道：「你在修羅台上，是否已經看到了一些東西？」

「嗯。」

我點點頭：「我融合了一部分白修羅的記憶，看到了一場禁忌間的大戰，甚至還看到了仙界中的人，另外還有一頭絕世魔龍，此外，那棵超凡入聖的世界樹，是你嗎？」

「不是我。」

神藤樹的聲音很平淡，道：「世界樹早已隕落，否則天地間的規則也不會被破壞到如今這個地步，以至於自遠古以來，得道成為聖賢者有之，但卻鮮有人能夠超脫凡胎肉身，化為真仙。」

「為什麼仙界的人會與世界樹為敵？」我問。

神藤樹一聲嘆息：「這些都是塵封的往事，如今也並不是你應該去關心的事情，小軒，你能看到這些，說明你就是被選中的那個人，白修羅的力量很強，又號稱征伐修羅，或許將來我也會需要你的力量，總之，好好修鍊，心無旁騖，你所系的利益不再僅僅與步王府有關，而與天下有關。」

我聽不太懂，但依舊點點頭：「我從未懈怠過。」

「不錯，你有神葉世界與聖元洞天，按理說也應該在修為進境上強過同一代人才對，這一次你進入滴血宗卧底有所收穫，至少引出了修羅天府這麼一個存在，或許，將來的上界中州又要起波瀾了。」

「那個出世修羅想重建修羅天府？」

「沒錯。」神藤樹吁了口氣，道：「一個強大的魔道宗門即將出世了，雖然我以全力一擊將出世修羅重創，但他畢竟擁有修羅的體魄，很快就會恢復，到那時，恐怕就是修羅天府對上界正道出手的時候了，必然引發一場狂瀾。」

「您是說，修羅天府可能會對白鹿書院動手？」

「這他倒是不敢，有上官紫易、上官南風兩大封號劍聖坐鎮，修羅天府就算是傾巢而出也只是送死罷了，但一些稍弱的正道宗門就說不定了。」

神藤樹的靈覺鎖定了我，注視我許久，道：「小軒，回白鹿書院吧，你的肉身底蘊還可以再次挖掘一些，進入神葉世界內好好修鍊，該閉關一段時間了。對了，你的仙骨劍融合完成了？」

「完成了。」

我手掌一揮，在虛空里抓住了一團金色光芒，從中「鏗」一聲拔出了仙骨劍，劍身熒燦燦一片，在我催動聖氣湧入之後，數千道靈紋紛紛被激活，頓時充滿了仙韻與殺伐氣。

神藤樹讚許道：「不錯，去吧，好好修鍊，至於修羅天府的事情，暫時交給上一代的修士去解決就行了，那本就不是屬於你的戰鬥。」

「是。」

……

離開步王府，我開始使用易形術恢複本來的模樣，當凌允看到我廬山真面的時候禁不住一愣，道：「原來……你是這個樣子的……」

「比起皇甫台怎樣？」我笑問。

凌允臉蛋微微一紅：「勝過千許，而且你的眼中沒有皇甫台的戾氣與陰邪，正道年輕修士，確實……不錯。」

「走吧，我帶你去見師尊。」

「嗯。」

白鹿宮，雲靄繚繞，充滿仙韻，就在我降臨的一瞬間，白衣勝雪的林慕昭飛了過來，纖柔的體態動人無比，清輝籠罩的仙顏露出一絲笑容：「師弟，你終於回來了！」

但當她看向凌允的時候，卻充滿了敵意：「這妖女……」

我急忙道：「她是滴血宗的聖女凌允，已經決定改邪歸正了，所以我帶她回來見師尊，請師姐明鑒。」

「哼~~~」

林慕昭秀眉一揚，抬手就是數十道禁制落在了凌允身上，將其修為給鎮封了，而凌允也沒有反抗，一雙眸子里透著平靜：「慕昭仙子，凌允沒有惡意，現在你應該滿意了吧？」

「滿意了，走吧，師尊在等我們。」

「嗯。」

進入劍聖洞府，只見內中的靈氣濃郁，化為潺潺流水流過了青岩與綠葉，而師尊上官紫易則立於洞府的亭台內，雙手負於身後，有仙風氣韻，整個人宛若一柄通明的神劍，令人無法直視，封號劍聖的威壓，確實相當不凡。

「小軒，你回來了。」

「是，讓師尊掛懷了。」

「師尊沒有掛懷。」上官紫易嘴角浮現笑容，充滿自信的說道：「我上官紫易的親傳弟子，自然能化險為夷。」

說著，她的目光投向了凌允，道：「你就是滴血宗的血煞聖女？」

原來，她早就洞悉一切了。

凌允抿了抿紅唇，一揖之後道：「凌允參見白鹿劍聖大人！」

「免禮。」

上官紫易眸中掠過淡淡殺機，道：「滴血宗為了錢財經常與上界正道為敵，甚至敢把手伸到我白鹿書院的頭上，唐開濟就算是再不濟也是我白鹿書院的內院弟子，滴血宗敢殺唐開濟，就是與我白鹿書院為敵，原本，我是應該殺你的，不過……」

她看了我一眼后，道：「念在小軒的份上，姑且放你一馬，小軒，你認為應當怎麼安排凌允？」

我恭敬道：「師尊，我來時的打算是凌允雖然願意加入正道，但畢竟過去是血煞聖女，手上想必也有正道修士的血，留在白鹿書院總院不太合適，所以應該調派她進入分院，歷練一段時間再說吧。」

「想法是好，但有破綻。」

上官紫易眯著一雙美眸，道：「凌允天賦聰穎，排名半聖榜百強，已經算是上界年輕一代的王者了，若是完成突破，點燃了聖墟之火，很有可能會成為一位劍聖，如果派遣她去分院，一旦她成為劍聖，分院的執事根本鎮不住她，所以，留在總院吧……」

凌允反而露出了欣喜之色：「多謝院主！」

「你開心什麼？」林慕昭有些訝然。

凌允道：「若是遣凌允去分院，說明凌允在院主眼中一錢不值，但留在總院的話，凌允願意接受院主與慕昭仙子的監督，一言一行，絕不敢半分僭越，從此與滴血宗、修羅天府再無半點瓜葛。」

「不錯。」

上官紫易頷首：「凌允，你就留在白鹿宮吧，位列白鹿宮末位弟子，我會嚴查你的一切，若有半點異心，我會立刻出手格殺，你可願意？」

凌允深吸一口氣，當即下跪：「多謝師尊成全！」

林慕昭秀眉輕蹙，有些悶悶不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