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挖了好一會兒,地上只有堅冰和岩石,只累得一個個氣喘吁吁,滿身大汗。
一個人直起腰來,擦了擦額頭的汗,忽然指著山腰上的墨白和若水,叫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餘人頓時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
墨白心中一緊,暗罵一句,該死,還是被發現了。
他雖然聽不到眾人說什麼,卻看到幾個人都看向他們的方向。
「我還當你發現了什麼寶貝,不過是頭大黑熊罷了。」
「好像是頭黑熊,不過這黑熊爬山的身手真靈活,就像是個人一樣。」
「快挖吧,早點挖出屍體,早點回去交差,到時候,江湖中人人夢寐以求的玄心大法就是咱們哥幾個的了。」
「對對,快挖。」
幾個人摩拳擦掌,埋頭繼續開挖。
墨白見他們不再向自己和若水看來,繼續挖著坑,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原因。
這幾個的目光不如自己犀利,加上距離遙遠,他們定是把披著熊皮的若水當成了一頭黑熊。
那熊皮又闊又大,把他的身形都蓋住了,遠遠望去,似乎就是一頭熊。
真是一群蠢貨!
他幾乎又想要放聲大笑了。
若水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已經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也是暗叫慶幸。
墨白鄙夷地望了山腳下的幾人一眼,手足並用,迅速攀上山頂,翻過雪峰。
只見眼前是好大一座山谷,周圍雪峰林立,這座山谷就位於雪峰的環繞之中,遠遠望去,就像是白玉上鑲嵌著一顆綠寶石。
「咦,這裡冰天雪地,居然還會生長樹木?」
墨白奇怪地看了幾眼。
「想來是因為寒風都被周圍的雪峰阻攔,所以谷中的氣溫較高,不但有樹木,應該還有飛禽和走獸。」若水說道。
「沒想到這裡會有這樣的一個世外桃源,要是在這裡隱居,誰能找得到咱們。要不,咱們就留在這裡不走了吧?我想那些兔崽子們一定以為你死了,只要你不出去,他們這一輩子也想不到你還活著。」
墨白笑道,語氣中似乎是在開玩笑,眼底卻流露著一絲緊張。
「有一天或許我會來到這裡隱居,不過絕對不是現在,我還要找到小七,我有很多話要問他。」
若水幾乎毫不考慮地答道。
她出神地望著眼前的山谷,悠然神往。
那裡一片靜謐,她似乎看到了有小鹿和山雞在林中奔來跑去,還有不知名的鳥兒在枝頭鳴唱。
要是有朝一日,她能和小七來到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忘記俗世中的一切煩惱,過幾天神仙般逍遙的日子,該有多好。
「小七,小七,一口一個的小七,我就看不出來那君小七有什麼好,值得你對他這樣死心塌地。」
墨白不滿地嘀咕了一句,聲音低得有如耳語,若水一個字也沒聽清。
「你說什麼?」
「我說,」墨白翻了翻白眼,「你身邊有沒有帶著易容丸?等咱們出了這片山谷,來到有人煙的地方,還是易容改裝一下比較好,你總不會喜歡身後跟著一群甩不掉的跟屁蟲吧?」
「當然是有的。」
若水笑著回過頭,留戀地看了一眼這片清幽而神秘的山谷。
墨白腳程極快,他幾乎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已經出了那座雪谷,再次踏上了官道。
他也真是神通廣大,居然從旁邊的農舍里弄出來一輛牛車,並順手帶來了幾件農夫農婦們穿的粗布衣服,再擦上若水特製的易容丹!
兩個人一裝扮起來,活脫脫像是從地里走出來的農夫農婦,只要不開口說話,幾乎看不出半點破綻。
墨白大是滿意,笑道:「水丫頭,你這易容丹真是好東西,還有沒有,多給我幾顆。」
若水抿唇笑道:「這是什麼好東西了,又不是糖豆,你要來有什麼用?難不成你打算一輩子易容改扮嗎?」
她現在身上穿的是件寬寬大大的農婦棉襖,一張白裡透紅的臉龐擦了易容丹,變得又黑又黃,她還特意在棉襖里塞了團棉花,看上去就像是個懷胎數月的粗笨農婦,坐在一輛堆滿了白菜蘿蔔牛車上。
任是誰看了,也絕對想不到這個肚腹高高隆起的鄉下村婦,會是絕色傾城的太子妃。
墨白則扮成了一個高高瘦瘦的鄉下漢子,盤膝坐在牛車上,揮鞭趕牛,就連吆喝的聲音都有板有眼的。
聽了若水的話,他低低地說了句什麼。
「墨白,你有話就大聲說出來,別老是嘀嘀咕咕的,你以為別人都像一樣有那麼好的耳力嗎?」若水不滿地瞪他一眼。
雖然她用易容丹掩住了麗容,但秋波流慧,她的眼神卻仍如平時一般清亮有神。
「嘿嘿,水丫頭,你瞧瞧咱們倆,像不像是一對進城趕集的鄉下夫妻?」墨白嘻皮笑臉地道。
「呸,什麼夫妻,明明是姐弟。」若水啐了一口。
「姐弟?」墨白怪叫起來,「你少佔我便宜,我明明比你大幾歲,是兄妹,不是姐弟!」
「好吧,那就馬馬虎虎算是兄妹好了。喂,你這個當兄長的,可要多照顧小妹啊。」
若水一語雙關,笑得意味深長。
墨白呆了一呆,才明白過來。
「好,兄妹就兄妹,等見到我那個妹夫,瞧我不狠狠地打他屁股!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倒把他大肚子的媳婦丟下來讓我這個大舅子替他照顧,哼,想得美!」
他氣哼哼地揮起鞭子,趕得那頭老黃頭哞哞直叫。
他辨別方向,先向西行,再折而向北。
他的追蹤之術果然是天下無雙,走了兩天之後,居然被他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再次發現了小七曾經路過的蹤跡。
「唉,咱們在雪山上耽擱了一日一夜,和君小七的距離更加遠了,要是我孤身一人追上他倒也不是難事,但是帶著你,那可是難上加難。」
墨白雙手一攤,頗為無奈地道。
「你估計他和咱們大約隔了幾日的行程?」若水若有所思道。
她和墨白起程已經比小七晚了一天,她早就算到,要是小七沒遇到什麼意外,耽擱了路程,她是絕對追不上的。
但她也不著急,只要沒追丟就行,小七總會有停下來的時候,到了目的地,他們再會合也不遲。
「最少三天。」墨白伸出三個指頭。
「反正怎麼追也趕不上了,咱們也不必晝夜趕路那麼辛苦,以後該吃吃,該停停。」若水道。
此時兩人途經一所城鎮,已經將牛車換成了馬車,兩個人的裝束也由農夫農婦換成了商賈模樣,趕著一車藥材,走在大道上,和那些行路匆匆的商人們一樣,毫無特異之處。
果然,這一路上兩個人再也沒有遇到半點異常,更沒有江湖人士前來騷擾。
「好,再這樣沒日沒夜的趕路,等你追到君小七的時候,他也認不出你來了。」
「為什麼?」若水奇道。
「你照照鏡子,這幾天趕路你自己瘦了多少,再這樣瘦下去,你就會變成一副活骷髏!君小七怎麼也想不到他那千嬌百媚的媳婦,會變成一副骷髏骨吧?」
「呸!」若水啐了一口。
兩人追著小七留下的點滴蛛絲馬跡,一路向北,走了大約五天之後,墨白忽然換了方向,又轉向了西方。
「咦,奇怪,他怎麼往西走了?要是再往西方,就要出了東黎的國境,到了西澤國了,難道君小七要去西澤?」
墨白不解地抓抓腦袋。
若水也不明白,道:「再往前是西澤國么?小七到西澤去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這要問你那個皇帝公公了。他給了君小七一張地圖,讓他照著地圖去找什麼人,你家君小七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墨白不假思索地道。
「找什麼人?」
「我怎麼知道!那個皇帝肚子里有一百個彎彎繞繞,誰能猜得中他是什麼心思!君小七是唯父命是從,哼,他居然連招呼也不和你打,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也只有你這個傻丫頭還巴巴地隨後追來,要是換了我啊,哼!」他重重哼了一聲。
若水卻沒心思聽他後面發的牢騷,只是暗自尋思:「找人?會是找什麼人呢?父皇這樣心急火燎地派他出京尋人,這個人一定非同尋常,在父皇心中的位置極為重要。難道是妙霞公主?或者是老八?對,極有這個可能。怪不得在皇宮的時候自己問起這兩個人,所有人都支支吾吾,答非所問,一定是他們兩個出了事,很有可能是離宮出走,父皇擔憂他們的安憂,這才派小七前來尋人。」
「我還從來沒去過西澤呢,正好去瞧瞧西澤國的風貌。」若水笑吟吟地道,本來一直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她越想越覺自己所猜不錯。
只是尋人,那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我看哪,別說他只是去到西澤國,就算是到了天涯海角,你也會毫不猶豫地追尋下去,是不是?」墨白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說道。
若水抿唇一笑,不語。
不數日,兩人來到了東黎和西澤的交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