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點了點頭，感激的沖她笑笑，「謝謝你，芽芽。」

「謝什麼？」清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是朋友啊，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瞥眼間，秦風看到了她無名指上的婚戒，呼吸一滯，他虛弱的笑笑，「是啊，我們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雖然，他想要的不止是朋友，但他知道，愛情，是分先來後到的。

他遲到了，就要遵守遲到的規則。

他能做的，只是朋友。

清芽看看他慘白的臉色，「你吃飯了沒？」

秦風搖搖頭，「還沒有。」

今天早晨，他和他爸剛到公司，他爸下車的時候，身子搖晃了幾下，摔倒在地上。

原本父子倆商量好，到了公司再吃早飯的，結果……

秦風轉眼看向檢查室，秦風已經被護士推到了與檢查室相連的重症監護室，謝絕家屬探望，他只能這樣遙遙看著。

爸爸臉上戴著氧氣罩，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他的心，一下痛到無法收拾。

過去的他，真是太差勁、太不懂事了！

「你臉色好差，」清芽說：「我們去吃點東西吧，不然我怕你撐不住。」

秦風苦笑，「哪裡吃的下？」

「吃不下也要吃，」清芽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扯他，「越是這時候，你越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能倒下，我也還沒吃呢，你當是陪我。」

聽她這樣說，秦風不再拒絕，陪她在醫院外一家快餐店坐下。

做了他一段時間的秘書，清芽對他的口味還算了解，給他點了幾樣他愛吃的東西。

秦風拿起筷子，吃石頭沙子一樣，梗著脖子硬往裡面咽。

清芽說的對，他現在是家裡的頂樑柱，家裡公司都要他一個人撐著，他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能倒下。

清芽也沒什麼胃口，要了一碗香菇雞肉炒飯，細嚼慢咽。

吃了一半，她就吃不下去，放下筷子問秦風，「叔叔的事，阿姨知道了嗎？」

秦風搖頭，「還不知道。」

他爸爸是在公司病倒的，他媽媽只知道他們父子倆一起來公司工作了，他爸爸病倒的事情，他媽媽應該還不知道。

「那能瞞住嗎？」清芽問：「要是能瞞住的話，就先不要告訴阿姨了。」

秦風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他媽媽知道之後，於事無補，只是多一個人傷心煎熬而已。

清芽看看時間，「我們去醫院附近給你定間酒店，你休息下吧，晚上九點之後手術，手術不知道要做多長時間，我怕你熬不住。」

「沒事，我沒那麼脆弱，」秦風勉強的笑笑，「芽芽，我不能休息，我得去公司，公司還很多事情，離了我和我爸，根本不行。」

清芽皺眉，「一天也不行嗎？你現在有什麼心情處理公事？」

「放心吧，」秦風說：「我就去處理些要緊的，反正醫院那邊也不讓我陪著我爸，我手頭上沒事做，胡思亂想的，心裡更難過。」

清芽沉吟了下，妥協：「好吧，那我陪你。」

秦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又輕輕抱住她，「芽芽，謝謝你！」

他沒有兄弟姐妹，和姑姑家的表哥表姐性情不和，沒多少感情。

而他過去交的那些朋友，大部分是酒肉朋友，出去玩兒時，呼朋引伴，蔚為壯觀。

等出了這種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找誰。

他沒想到，他在這世上活了二十多年，家裡出了事，他想傾訴、想依靠、能毫無防備的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亮給對方看的，只有一個清芽而已。

這種感情，與愛情無關。

只是簡簡單單的因為，他覺得她可以信任。

儘管她不愛他，但依然可以信任。

兩人一起到了公司，秦風開始著手處理一些必須處理的事情。

從他的秘書和特助向他彙報的只言片字中，清芽聽出些端倪。

秦政國際最近不太安穩，旗下幾家分公司被人惡意收購，股價大跌，損失慘重。

等秘書特助都退出去時，清芽詢問了幾句，這才知道，秦政之所以突發腦溢血，也是因為最近焦頭爛額，工作壓力和工作強度太大，身體一直不好，又不能休息，這才突然倒下。

商業圈的事情，清芽不懂，只能問秦風：「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秦風搖頭，「沒事，錢財都是身外之物，能挽回盡量挽回，要是真垮了就讓它垮了，那也沒什麼？」

「這麼嚴重？」清芽皺眉，「公司會倒嗎？」

「當然不會，」秦風笑笑，「秦政是科技公司，有我這天才的技術擔當，怎麼可能倒閉？只是會折點錢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雖然秦風知道，只要讓清芽回家和她哥哥提一提，讓顧家伸手幫一把，秦政國際就能順利度過難關。

可他並不想這麼做。

如他所說，只是損失點錢財而已，他並不放在心上。

他不想讓他和清芽之間的關係，沾染上一絲一毫的銅臭氣。

他希望他們兩個人之間，就是簡簡單單，乾乾淨淨，純潔透明的，與任何功名利祿、骯髒齷齪，都沒有一點關係。

聽他這樣說，清芽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清芽也不是太看重錢財的人，小時候她小叔叔陪她玩兒時，經常說錢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賺，還有什麼千金散去還復來，還有世界上所有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等等等等。

耳濡目染，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怎麼把錢這種東西放在心上。

而且，爸媽和叔叔們都說，商場上，沒有常勝將軍，有輸有贏，起伏不定，才是商場。

所以，秦風遇到點困難很正常，只不過，這次的困難，來的不太是時候而已。

嘴上說的輕鬆，可秦風到底不想讓秦家百年基業毀在自己手上。

更何況，爸爸還昏迷著，他不想等爸爸醒了，他讓爸爸看到的，是滿目瘡痍的秦政國際。

他很拚命，從沒這麼拚命過。

趴在桌子上，頭也不抬的忙碌。

清芽哪兒也沒去，一直陪著他。

她在秦風辦公室工作時的那張辦公桌，還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

桌上的電腦、文件夾、甚至她空閑時看的雜誌，都沒動過，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手指撫過打掃的一塵不染的桌面，清芽的心情很複雜。

扭頭看了眼秦風，他依然再埋頭工作，有些孩子氣的臉龐，從未有過的沉重認真。

清芽給他泡了杯果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盯著桌面發獃。

感情上的事，她一向遲鈍，可看秦風這樣用心的保留著她用過的東西，他對她的感情，不言自明。

她不想這樣。

她多想秦風和她一樣，只是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

只是單純的喜歡她、欣賞她，無關愛情。

她喜歡了謝清翌那麼多年，煎熬了那麼久，才得到謝清翌的回應，沒人比她更清楚，求而不得的滋味。

她不希望那麼真誠那麼好的秦風，像以前的她那樣，備受煎熬。

她希望秦風可以遇到一個他喜歡，也喜歡他的女孩兒，兩情相悅，白頭偕老。

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秦風忘記她，喜歡上一個他應該喜歡的女孩兒呢？

她趴在桌子上，盯著虛空的一點發獃。

時間過去很久，她聽到秦風叫她，「芽芽？」

「啊？」她坐直身子，扭頭看他，「怎麼了？」

「我忙完了，」秦風站起身，拿起外套，「我送你回去吧。」

雖然很希望她能陪著他，但他清楚的知道，她不是他的，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他不能自私的打擾她。

清芽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我陪你去吃點東西吧。」清芽也站起身，穿上外套。

她怕如果她不看著他，他又糊弄自己，不好好吃飯。

秦風猶豫了下，點頭，「也好。」

想到爸爸晚上的手術，他心裡慌的厲害。

無奈醫院不許讓人陪床，他也不知道他能做點什麼，清芽陪著他，多消磨點時間，總是好的。

兩人把車開到醫院附近，清芽陪著秦風吃了點東西。

吃過晚飯，清芽見秦風臉色依然難看的厲害，想了下，對他說：「我和家裡說一聲，晚上在這邊陪你吧。」

在公司時，秦風給他媽媽打電話，謊稱他爸爸有急事出國了。

秦風媽媽不知道秦爸爸病了，沒人替秦風分擔，秦風現在去醫院，只能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守在秦爸爸的病房外面，遇到事情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想想就可憐。

「不用了，」秦風說：「醫院裡有大夫有護士，你陪我一天了，回去吧。」

「我怎麼也得和浩洋哥見一面，」清芽說：「沒事，我陪你吧。」

見清芽堅持，秦風便沒再說什麼。

打從心底里，他當然希望清芽陪他，只不過他不想因為他的事情，擾亂了清芽的生活而已。

兩人走進醫院，守在重症監護室外面。

時間還早，護士還沒給秦爸爸做術前準備，喬浩洋也還沒來。

清芽抽了個時間，到沒人的地方打了個電話，把秦風的事情和謝清翌簡單說了下，告訴他，自己會晚點回去，讓他自己吃飯，不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