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抬眼看她，目光仍舊獃獃的，「你說真的？」

「我說真的！」清芽用力點頭，「而且，以後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你都可以找我，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力量幫你！」

「那倒是，」想到清芽的身份，秦風苦笑，「我還以為你就是個普通的小丫頭，原來無意中，我竟搭上這麼一座大靠山！」

他聲音低的模糊不清，清芽沒聽清他說什麼，只是看他笑的很苦澀，無奈的繼續勸慰：「還有，以後不管你傷心的時候，還是開心的時候，你想找人分擔或是找人分享的時候，都可以找我！秦風……」

她輕輕將手搭在秦風的手臂上，「你現在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希望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真的！」

「是的，」秦風木然說：「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可是誰知道，他想要的，不止是朋友？

可他生來如此，不會爭，不會搶，他只希望他愛的人可以幸福，就可以了。

他又開始發獃，清芽靜靜站在他身邊，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秦風忽然抬眼看她，「芽芽，再留一個星期吧，讓我適應一段時間。」

「好，」清芽一口應下，「這段時間，你可以再登一個招聘啟事，等你再物色到新的生活秘書我再走。」

秦風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可他知道，不會再有了。

不會再有新的生活秘書。

曾經滄海難為水，如今，他的心靜如止水，一點當初那種張狂跳脫的心情都沒有。

想想當初的自己，二世祖一樣，將各種美女招進公司，評頭論足，挑三揀四，當初覺得瀟洒，如今卻是覺得幼稚好笑。

現在想想那時的自己，太蠢了，怎麼淺薄無知成那樣，蠢成那樣？

以後的秦風，不會了。

以後的秦風，會變得很強很厲害。

他要努力打拚，他要變得很厲害很厲害，才能保護自己的父母，守護所有自己喜歡的人。

他要守住一片晴空，當他喜歡的人受傷時、疲倦時，有一片可以安靜休憩的凈土。

下午下班后，清芽走了，秦風看著清芽的位置半晌，忽然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秦政推門進來。

秦風抬頭看了一眼，又趴回桌子上，繼續大哭。

「小風，你這是幹什麼？」秦政是來找兒子一起回家吃飯，沒想到看到兒子哭成這樣。

記憶中，秦風從來不哭，從很小的時候就沒再哭過，今天猛的見到兒子哭成這樣，秦政有些傻眼。

秦風不理他，繼續嗷嗷痛哭。

秦政見他雖然哭的傷心，但好歹精神不錯，應該不是身體上的問題，而是感情上的問題。

他不再追問，坐到清芽的位置上，想隨便翻點東西看。

結果隨手一翻，翻到了清芽今天剛剛列印好的辭職信。

他看看辭職信，又看看埋頭痛哭的兒子，「小風，顧清芽要辭職？」

秦風不說話，只是哭的更加大聲。

秦政懂了，兒子這是被情所傷，心裡裝不了了。

他嘆息了一聲，「兒子，我早和你說過，清芽你是留不住的，她是顧家大小姐，出來工作對她來說就是場遊戲，早晚她要回去，這是遲早的事情，你還傷心什麼？」

秦風眼睛受傷的時候，謝清翌和秦政正式見過面，關於清芽的身份和來到秦政國際的原因，都和秦政說的一清二楚。

那時，秦政就知道，兒子早晚有這天，可情愛的事情，永遠沒人說的清誰對誰錯。

清芽不愛秦風，這不是秦風的錯，也不是清芽的錯，只能說是命運弄人，緣分弄人，老天爺不該讓秦風和清芽見面罷了。

「誰說我傷心了？」秦風哭夠了，坐直身子，抹了把臉，「我就是想哭，我就願意哭，我哭幾聲還犯法了？」

秦政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自從秦風上次眼睛受傷，出院之後，秦風乖巧的許多，工作上的事，盡量幫他做干，再不和他斤斤計較，變得顧家了，聽話了，比以前更加孝順了。

秦風一直是他的驕傲、是他的心頭肉，如果是其他的事，他這當父親的，不管付出多大努力，都要為他去做到，唯獨情愛的事情，他沒辦法，相信任何人都沒辦法。

他站起身，走過去，拍拍秦風的肩膀，「小風，你還年輕，以後人生的路還長，也許以後你會遇到更喜歡的，到那時候，你會發現對顧清芽，只是一時迷戀，不是那種一生一世的喜歡，人會長大，眼光會變，你會遇到更好的。」

秦風點點頭，沒有說話。

秦政又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不然，我讓人事再幫你弄個招聘啟事，沒準你能再招個更喜歡的生活秘書。」

「不要了！」秦風低下腦袋，悶悶說：「她的桌子誰也不許動！我以後不需要生活秘書了，我要發憤圖強，做最好的備胎！」

秦政：「……」他的寶貝兒子這是什麼毛病啊！

秦風站起身，搓搓臉，勾住秦政的肩膀，「爸，我沒事，走，咱回家陪我媽吃飯。」

如果是往日，秦風這麼沒正經的和他哥倆兒好的樣子，秦政一定會甩開他的胳膊，呵斥他幾句，可是今天他沒有，而是拍了拍秦風的手，「好，回家陪你媽吃飯！」

自從秦風上次眼睛失明住院后，他明顯感覺到秦風比以前懂事了許多，也孝順了許多，比以前更細心了，更顧家了，他倍感欣慰之外，也為自己兒子心疼。

他這兒子感情方面特別遲鈍，別家公子哥兒在仗著自身有力條件拈花惹草時，他兒子就是喝喝酒打打遊戲，玩玩極限運動，唯獨對女人不感興趣。

後來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選美一樣弄很多貼身秘書來照顧他日常生活，三兩天一換，玩兒的樂此不疲，卻始終沒動過真心。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家兒子動情，喜歡上一個女孩兒，並且為了那女孩兒，可以付出所有，什麼都不在乎。

只可惜，愛情就像買彩票，不是付出就有回報。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兒子的第一次動心，以失戀告終。

不過，這段感情，並非讓自己兒子一無所得，他明顯感覺到，這段時間，兒子沉穩了，更有責任心，更有擔當了，正在從一個似乎永遠長不大的大男孩兒成長成一個男人了。

以前，秦風太乾淨，不會勾心鬥角，不會爾虞我詐，他為秦風驕傲，卻也為秦風的未來擔心，他擔心他百年之後，秦風會無法駕馭秦政國際，一個不小心，會被人算計，傾家蕩產，流落街頭。

再看看這段時間，秦風的表現，他漸漸放下心來。

一個人，終究要經歷些什麼才會長大，而他的兒子，雖然成熟的晚了些，卻還是漸漸變的成熟了。

成熟會付出代價，但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誰都不能免俗。

他心疼，但也慶幸。

至少，他的兒子還有挖掘的潛力，在他有生之年，他有信心把他兒子培養成一個可以適應商場，掌控秦政國際的命運的真正的男人。

秦風雖然在父母面前強顏歡笑，但回到自己卧室，一下就蔫了，躺在床上看著雪白的屋頂，心裡就像被人挖空了一樣。

清芽的心裡，也不好過。

一晚上沒怎麼說話，吃完晚飯，破天荒沒去帶小雲雀遛彎兒，直接回到房間，洗了澡，躺在床上發獃。

謝清翌也沒去處理公事，洗了澡，換了睡衣，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摟在懷裡，「情緒這麼差，不怕我吃醋？」

「你吃什麼醋？」清芽撇撇嘴巴，把玩他睡衣上的帶子，「秦風只是我的朋友，我從小到大，沒什麼朋友，好容易才交到這麼一個好朋友，現在分開了，難免有些不適應，你還不允許我難過一點了？」

「難過一點可以，可你難過的太多了，」謝清翌捏捏她的鼻子，「你看看你，沒精打採的，像丟了魂兒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戀了呢！」

「沒有，」清芽將腦袋偎進他懷裡，長嘆了口氣，「我就是不習慣，我特別討厭變化，特別討厭分離，我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喜歡我的朋友和親人永遠和我生活在一起。」

謝清翌搖搖頭，「孩子氣。」

清芽沒做聲，過了會兒才說：「其實也沒關係，當初我離開爸媽，到京城來上學，比現在還難過，晚上總是躺在被窩裡偷偷哭，一連哭了十幾天才適應，還好我大哥二哥了解我，幾乎天天倒著班去看我，我才能適應那段生活，不然也許我會直接逃回家去也說不定。」

謝清翌親親她，「若那時，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即便難過，他像此刻這樣抱著她，也會減輕許多。

「是呀，」清芽又往他懷裡偎了偎，「我沒想到這輩子我還能回到學校去上學，我一定好好珍惜，這輩子，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謝清翌沉吟了下，「如果你那麼喜歡學校，你好好學，畢業的時候，我們想辦法留校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