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第一步也是診脈,不過,他與蘭東李天的診脈手法不同,他並沒有從主脈開始。
白鳳歧咦了一聲,這小子不會想從支脈斷症吧,簡直異想天開。
人身經絡由主脈和支脈構成,主脈跳動有力,容易被分辨出來,中醫通過主脈的跳動情況,來判斷一個人是否生病。
支脈雖然也有脈動,卻非常微弱,很難用來診脈。
沈鶴從支脈入手,更像是一個外行。
沈鶴顯然不是外行,所以,才會引起白鳳歧的疑惑。
蘭東和李天一左一右,站在兩旁,兩人相視一眼,眼神里也透著不解。
他到底在幹嗎?
沈鶴閉上眼睛,靜靜感受白鳳歧細微的脈搏。
支脈的確跳動不明顯,單靠人手指尖的敏感度,根本摸不出來。
而白鳳歧暗中服下丹藥,主脈跳動紊亂,根本無法診斷。
換做旁人,恐怕只能放棄,沈鶴卻有高招,他的指尖慢慢滲出一絲絲白氣,未嘗稀薄,常人無法看出。
這些真氣附著在他的指尖,充當了聽診器的作用。
蹦蹦……蹦蹦蹦。
終於,沈鶴感受到了支脈的脈搏跳動。
五分鐘過去,白鳳歧等得有些不耐煩,「你到底行不行,想拖延時間?沒用的,現在認輸也不算丟人。」
李天怒斥,「你想用這招來干擾他,無恥。」
白鳳歧冷哼,「根本不需要,他想另闢蹊徑,從支脈入手,可惜,註定要碰壁,浪費時間而已。」
沈鶴忽然抬手,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誰說是浪費時間,我已經有了決斷。」
「哼,裝模作樣,說啊,我到底得了什麼病。」
「別急,我還需要驗證一下。」
白鳳歧仰天大笑,「哈哈,好,我配合你,你想怎麼樣,我都配合你,我倒想看看,你怎麼收尾。」
他認定沈鶴是在拖延時間,他身體的狀況,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沈鶴抽出銀針,分別在白鳳歧的肩頭,手肘,手腕,大腿,膝蓋,腳踝六處下針。
起初,白鳳歧有些吃痛,後來,便沒太大的感覺。
蘭東見沈鶴拔起銀針,趕忙問道:「沈鶴,有結果了嗎?」
沈鶴點了點頭,「蘭醫師,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蘭東略微沉思,「雖然他的脈象很亂,但我一番剝繭抽絲,去偽存真后,斷出他體內又炎症,而且正在低燒。」
「除此之外,他好像神經方面也有問題,尤其是你剛才針刺他那幾個部位時,他好像反應並不大。」
白鳳歧在一旁聽個真切,「哼,不學無術的小子,信口雌黃,你才神經有問題,我身體好得很。」
沈鶴微微轉頭,「是嗎?那你為什麼要服藥,故意把脈象弄亂,僅僅是為了干擾我們嗎?」
「誰能證明我服藥,是葯三分毒,我瘋了,就為了難倒你們?」
沈鶴輕笑兩聲,「既然不是跟我們過不去,那原因恐怕只有一個。」
大家凝神屏息,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可笑,根本沒有原因,你們是在掩飾自己的無能。」
白鳳歧的吼聲里,透著心虛。
「你有病,而且很嚴重,你之所以服藥,是故意擾亂脈象,一來,增加難度,二來,也是為了掩飾你的身體狀況,白老,你又很嚴重的老年痴獃。」
「啊……」
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白鳳歧得了老年痴獃?
不會吧,他說話條理清晰,身體雖然有些佝僂,可在同齡人裡面,他算是結實的。
「哈哈,老年痴獃?你們信嗎?大家睜大眼看看,我像是老年痴獃嗎?」
不管是明和堂的人,還是圍觀的人,紛紛搖頭。
白鳳歧真的不像有病。
「會不會看錯了,這也太不像了。」
「肯定看錯了,這小子是故意轉移大家的視線,老年痴獃又不容易甄別,這個答案是對是錯,恐怕沒有人敢肯定,所以,這一局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和局,這小子陰險啊。」
「聽你這麼一分析,還真挺像回事。」
沈鶴不理會眾人的議論,反手從桌子上到了一杯水。
「白老,請喝茶。」
「什麼意思?倒茶認錯?晚了,這一局,你們肯定輸了,再來最後的決勝局。」
沈鶴端著茶碗,「不急,先喝茶。」
「我不渴,你們聽好了,下一題是……」
沈鶴提高了聲調,「白老,再請茶。」
有人發現不對勁,「你們有沒有發現,白鳳歧好像不敢端那個茶杯啊。」
「怎麼可能,那茶杯才多重,有什麼不敢拿。」
「那他為什麼著急岔開話題呢?分明是心虛啊。」
「不會吧,或許,他真的不渴呢?」
白鳳歧目光透著陰冷,「我說過,我不渴。」
沈鶴很執著,「你不是說自己沒問題嗎?那就接過茶杯,證明一下自己。」
「無聊,一個茶杯,能證明什麼?別說茶杯了,重物也不在話下。」
白鳳歧快步走到旁邊的葯杵旁,伸手舉起葯杵。
這葯杵是一整塊條石打磨而成,有十幾斤重。
「我就說沒問題,這麼重的東西,他都能拿起來,看來是明和堂輸了。」
「奇怪,那小子到底要幹什麼,你看,他還端著茶杯呢。」
白鳳歧洋洋得意,一扭頭,沈鶴又把茶碗遞上去。
「白老,還請茶。」
「你……」
杜忠軒似乎看出門道,他捋須一笑,「白老鬼,你是長輩,也不至於這麼為難小輩吧,沈鶴已經三請了,事不過三,你還是接了吧。」
白鳳歧自知今天是躲不過,他緩緩抬起手,伸手去接那個茶杯。
他的手指僵硬,廢了好大勁,才分開輕輕鉗住茶碗。
他舉著茶碗,慢慢送到嘴邊,張開嘴,正要喝茶,茶碗忽然一滑,掉落在地。
啪,茶碗四分五裂,茶湯也濺得到處都是。
「怎麼會這樣,他真的拿不動茶碗?」
李天冷哼,「他不是拿不動,而是拿不穩,他的手指很僵硬,即便是茶碗已經不再手裡,他還是保持那個姿勢,因為他已經無法準確控制手指了。」
李天這麼一說,大家目光全都集中到白鳳歧的手指上,果然,還保持著握杯子的狀態。
白鳳歧趕緊把手縮回衣袖裡,整個人也不停後退,想要躲閃眾人的目光。
「白老,別躲了,你是醫生,應該知道諱疾忌醫的後果。」
「我沒病,我沒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