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同顧四爺在北海湖上漂了一下午，倆個男人喝得微醉。

陸錚給顧四爺的美酒是極好的，清香醇厚，為罕見的純釀，即便喝醉后，也不上頭，並不會感到頭疼。

隆慶帝微醉，輕聲說道：「顧湛。」

「嗯。」

顧四爺趴在船頭，好似在看湖水中的小魚，其實他什麼都看不到，孩童似得把手伸下水，傻乎乎的笑道：「臣給陛下摸魚吃。」

隆慶帝緊了緊手中的酒杯，「朕是不是特別的……好色？」

顧四爺愣了一會，「陛下？」

「朕半輩子都在同皇后治氣，她……是個端莊賢淑的人，太子是喜歡她的，可她卻喜歡我。」

「可是當時朕其實更喜歡晚娘，其實這些女人朕都記不住的。」

隆慶帝自言自語，「唯一能記住的女人永遠也不可能屬於朕。」

「朕坐擁後宮，有無數的美人，卻從來分不清楚誰是誰，把才情當作容貌，你說朕後宮妃嬪中，誰最漂亮？」

「該是皇貴妃娘娘。」

顧四爺不慌不忙，「陛下不必覺得遺憾，雖然以前似瑤瑤那樣的相貌的女孩子因為您被稱為草包，但是您後宮的妃嬪娘娘相貌都不錯，清秀雅緻，清純婉約。」

「何況女人，上了床塌都一樣的。」

顧四爺寬慰隆慶帝，在他心頭卻閃過李氏的身影。

皇宮再好也不是他家。

後宮的女人再多，他也看不到，也不是對他溫柔體貼的悅娘。

「你說朕怎麼才能認回錚兒？」

「……」

小船輕晃，顧四爺發愣，身體向水中栽去。

隆慶帝手急眼快拽住顧湛，見他茫然無措，嘆了一口氣，「算了，就當朕方才說得是醉話吧。」

換任何一個臣子表現都未必比顧湛強，聰明的人都會裝作沒有聽到。

「陛下。」顧四爺茫然回道：「他到底是鎮國公養大的，總要給陸家一個交代。」

「嗯？」

「起碼您得補償鎮國公，否則無法堵住天下人的口。」

「你有何建議？」

隆慶帝沒想到顧四爺還真敢說，朝臣避之唯恐不及的陸錚身世，他竟然沒有裝糊塗。

如此，越發凸顯出顧湛的忠誠。

何況以顧湛是陸錚未來岳父的身份，更不該在此事上多嘴。

「臣覺得，陛下想讓他為皇子，您不如給他找個毫無瑕疵的母親，編造一個可信的身世，他絕不能是……鎮國公夫人所生。」

「能不能堵住天下人的嘴，臣不知道，可是卻能讓鎮國公心甘情願把他還給陛下。」

「臣還有一句話，若是陛下只是想多個皇子，您不如再讓后妃有喜，倘若您是真正看中他，對他寄託希望，您最好還是……」?顧四爺晃了晃酒醉的腦袋，「臣更希望他還是陸侯爺。」

隆慶帝眸子深沉，輕聲說道：「顧湛，你還是很聰明的。」

給陸錚編造一個靠譜的身世？

雖有掩耳盜鈴的嫌疑，卻可以欺騙後世的人。

隆慶帝一旦有了這個念頭，越看自己的兒子越不順眼，相反錚兒哪哪都好。

他此時的心態就是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陸恆也很優秀，但是錚兒不是陸恆能生出來的。

錚兒的天分堪比隆慶帝，不僅有著他多沒有的征戰才幹，心機也不少。

是個做皇帝的好料子。

岸邊上，陸錚同顧瑤站在一處。

「他們還沒喝好？」

顧瑤幾次看到顧四爺把手伸進水中，面色很是不好看。

她又是著急，又是惱怒，以後她得好好教顧四爺喝醉的安全知識。

陸錚眸子閃了閃，輕聲道：「一會兒你別著急，你要相信我。」

他記得顧四爺是會水的，失明之後，顧四爺五感增強，驟然落水，顧四爺也能……

「船翻了。」

顧瑤直接就往水裡沖，冷靜？

不存在的！

保全自己在救人？

更是沒有進入過顧瑤的腦袋。

以前顧瑤感動再性命攸關的時候，父母拚命去救自己的孩子。

甚至父母把生的機會留給兒女。

她感動是感動，卻沒有切身的體會。

此時，顧瑤總算是明白了，這真是一份本能！

再多的理智在這一刻都不管用了。

陸錚比顧瑤速度更快，一躍而下，侍衛們也紛紛跳入水中，拚命向隆慶帝方向游去。

顧四爺是惜命的。

因此越是危險的時候，他越是冷靜，哪怕失明也阻止不了他會水的事實。

顧四爺輕鬆讓自己浮在水面上，「陛下，陛下您在哪？喊一聲，臣來救您！」

「陛下，別不好意思，喊一聲啊。」

隆慶帝也會兩下狗刨，遠沒顧四爺瀟洒，身體下沉，本來很害怕，聽到顧湛的話后，他不怕了。

畢竟在北海湖周圍有不少的侍衛。

「顧湛……」隆慶帝身體又沉下去幾分，「朕該堵住你的嘴。」

聽到說話聲音，顧湛一個猛子扎入水中，飛速游向隆慶帝。

能讓他救駕的機會不多，顧四爺特別珍惜，畢竟除了會水外，他在別處根本救不了陛下。

隆慶帝看著顧湛在他四周來回撲騰。

「陛下？」

「陛下？您在哪？」

隆慶帝心頭更是火熱，向顧湛伸出了手。

「朕在。」

顧湛一把抓住隆慶帝的胳膊，「臣帶您上岸。」

岸邊有不少的人的呼聲，顧四爺無需用眼睛就能分辨出方位。?而此時陸錚也到了。

他並沒有去拽隆慶帝，默默跟隨護送他們上岸。

侍衛同樣如此。

顧瑤見到侍衛們圍成一個圈，而圈中央是顧四爺費力拽著隆慶帝……是他們兩人一起撲騰。

顧瑤抹了把眼角，指尖是潮濕的，這個熊孩子！

顧四爺先爬了上去，然後拖著隆慶帝上岸。

兩人混身濕漉漉的，衣服粘在了身上，顧四爺還顯現出幾分肌肉，而隆慶帝就顯得富態了，有了小肚腩。

隆慶帝手臂撐著草地，斜卧著，望著從水中緩緩站起來的陸錚。

他一步步走向岸邊，湖水從他胸口降到膝蓋。

英俊的面容，孤傲的氣質，完美的身材，隆慶帝此時有個念頭，錚兒是完美的。

哪怕他再培養一個皇子，都不如錚兒了。

隆慶帝放聲大笑，翻身而起，拍著顧湛的肩膀，「顧老四，朕今兒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