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之淵，巨樹撐天。

  【間切】的餘波逐漸消散，這片坍塌殆盡的陸地，被憑空出現的淨土領域替代。

  「轟隆隆~~」

  待到空間亂流逐漸平息，淨土的四周，劇烈的衝擊也全部散去。

  「結束了。」

  顧慎鬆了口氣。

  他的神情略微有些蒼白。

  淵仲的【間切】，是大規模群攻的利器，硬抗這一場空間亂流，幾乎消耗了自己淨土領域內積蓄的五成源質……想要越境而戰，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不過這所謂的代價，倒也沒有那麼慘烈。

  畢竟顧慎的「淨土」，在神祠山的修行中，並沒有過多積蓄源質。

  這大半年的修行，都圍繞著「熾火」的突破。

  大部分的源質，都用在了生機之火的轉化之上——

  淨土，只是汲取了足夠成長的一部分源質，剩下的，便是用來應對「危急狀況」的後備儲存。

  消耗五成，顧慎感到有一點心疼，更多的是值得！

  空間亂流化散。

  真空壁壘，也隨之消融殆盡。

  顧慎操縱淨土領域，帶著眾人，向著雪原橫移而去，整座營地都被完整保存了下來……只不過這方圓一里的雪山，陸地，都被【間切】碾碎。

  很快。

  顧慎重新挑選了一個位置，將眾人放下。

  他收回淨土，然後解除了自己的夢境——

  一位位超凡者，隨之醒來。

  最先醒來的是四階精神醫師季摩。

  「完了……地塌了……」

  季摩還停留在入夢前的緊張之中，他清醒之後下意識看了看四周。

  風平浪靜。

  原先的劇烈崩塌場景，已經結束。

  整個世界，都無比安詳。

  甚至連吹掠而過的雪風，都十分柔和。

  「嗯，結束了？」

  季摩有些不敢置信，他望向顧慎。

  最後……是顧慎救了自己？

  寒風吹過，四周的執法者們陸續清醒，大家的反應和季摩相差不多，先是緊張，然後很快便看清周圍環境，發覺並沒有什麼危險。

  只是再多看兩眼，便會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大大的雪窟，一抹漆黑的圓弧切割大地。

  原先「營地」所在位置，已經盡數坍塌。

  只留下一個天坑。

  不知其有多少深！

  「諸位，我們已經安全了。」

  顧慎的聲音，在每個人的心湖中響起，他平靜道：「這個位置，應該相對安全。你們暫且不要遠離，我去去就回！」

  淵仲這個罪魁禍首，打完就跑，這是顧慎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的熾火，能夠捕捉到淵仲的氣息！

  現在出發，說不定還能追上！

  顧慎就要動身。

  「小顧先生，青陽大人怎麼還沒甦醒？」季摩的傳音急忙傳來：「他不會有事吧？」

  整個營地的超凡者，都已經醒過來了。

  但只有一人是例外。

  顧慎神情有些微妙。

  穆青陽還沒醒麼……

  這個傢伙，挨了自己一擊手刀，以及熾火的催眠，為了防止一下不夠，還要再補，顧慎對穆青陽的「出手」沒有留情。

  畢竟，自己只是三階。

  青陽兄是四階。

  那個關頭，突然出手將其帶回的機會只有一次。

  「不必擔心。」顧慎輕輕咳了一聲，道：「他鏖戰四階，可能是太累了，所以要多歇息一會……要不了多久，也就醒了。」

  季摩恍惚地哦了一聲。

  他還想再問些什麼，眼前身影一晃即逝。

  小顧先生已經消失在營地篝火之前。

  ……

  ……

  淵仲的氣息，不知為何，忽然就不移動了。

  在荒山之間掠行的顧慎，心中隱約猜到了答案——

  但真當他趕到目的地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小小的震撼到了。

  雪林盡頭，視野開闊。

  碎雪紛紛揚揚，一塊凸起鞘石之上，坐著一位身著白衫的年輕人。

  這片慘白雪原，四面八方，落滿斑斑血點。

  淵仲的氣息，最後就「停」在這裡。

  「你來了。」

  白袖睜開雙眼，從冥想之中醒來。

  他仿佛早就知道顧慎會來。

  小袖子瞥了眼地上散落的黑衫，微笑說道：「他已經死了。」

  他——指的當然是淵仲。

  顧慎看著地面上灑落的，如梅花一般的鮮血，陷入了沉默，他眼中流露出三分同情，這個傢伙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

  為了躲開自己。

  結果……撞上了白袖。

  小袖子的真實實力，即便是如今的顧慎，也看不清楚。

  上一次碰面，他便感覺，白袖已經和仲原、費舍爾這種頂級四階，有的一拼了！

  可如今從現場的激烈程度來看。

  這大半年過去，白袖的實力，又進了一步……或許他已經接近「陸哲」，「賈唯」這種級別的四階極限超境者了？

  顧慎猜不到。

  但他能夠猜到的是……排在【雪籠】第六位的淵仲，在白袖的【雷界行者】面前，只有被屠戮的份，連一丁點反抗都做不到。

  因為整片雪原，都被鮮血灑滿。

  唯獨白袖的薄衫，一塵不染。

  「可惜我來晚了些。」

  顧慎看著淵仲散落在雪原四處的殘骸，笑道：「再來早一點，應該不會錯過這場好戲。」

  「這算是什麼好戲？」

  白袖站起身子，搖了搖頭，溫和說道：「殺雞宰狗爾……你不看也罷。」

  雖這麼說。

  但顧慎還是動用了熾火，嘗試進行側寫。

  雪原上……淵仲被撕成了很多份，應該有某股極其狂暴的力量，對他進行了「灌頂」，而顧慎有些困惑，作為掌控空間特質能力【間切】的深海十一層超凡者，淵仲不至於連丁點反抗都做不到吧？

  唯一的解釋就是。

  【雷界行者】的力量太霸道。

  【間切】嘗試組織轉移，切割，化散……

  但所有辦法，都在絕對的力量之下失效，破碎。

  於是他就這麼死了。

  按照自己這次側寫的結果……這場戰鬥的確沒什麼好看的。

  一招秒。

  「對了，在他的身上……我發現了這個東西。」

  白袖將一件古舊物事，甩了出去。

  顧慎接住。

  這是一個生鏽開裂的鐵盒子。

  「老式通訊器……」

  他端詳了一下，很快就認出了鐵盒子是為何物，問道：「這些超凡罪犯，私自搭建了一片屬於自己的『精神網絡』？」

  「殺得太快，沒來得及問。」

  白袖平靜說道：「但應該就如伱所說的這樣……他們搭建了一片『精神私域』，用來交流，傳遞情報，利用這些老式通訊器，很多罪犯可以共享訊息。」

  就像是毒鬼挖出「鼻煙壺」一樣麼？

  顧慎神色不太好看，這一次的越獄雖是意外，可雪籠中的那些罪犯，早就等待著這一天了，這一次意外，讓他們準備的那些手段，都派上了用場！

  「苔原監獄破碎之後，許多超凡罪犯，都在『集中遷移』，這是天眼捕捉到的數據，他們看似分散無序，但其實秩序井然。一路由外向內，擊碎苔原上空的『天眼』，這段時間，【深海】對苔原的掌控進一步削弱，本就模糊的雪原視野，更是全面丟失。」

  白袖望向顧慎，道：「這個消息，目前還未在執法者中傳播……」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顧慎攥住鐵盒子，聲音冷厲道：「能如此高效地擊落『天眼』，說明幕後者很清楚三所的布防，也清楚這些年苔原地區的官方防控手段……如果只是這些越獄罪犯，他們做不到如此乾淨。」

  從中央城和長野的聯合圍剿隊伍完成駐紮的那一刻起——

  這場追捕的結局，便已經註定了。

  然而這些罪犯們，拔除苔原上空深海視野的行為，使得執法者隊伍的推進速度，慢了下來。

  這是一步好棋。

  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在雪籠之中，也是寥寥無幾。

  清楚長野思路，能夠完成罪犯統率，這幾點加在一起。

  一個人名，便呼之欲出。

  「韓當。」

  顧慎低聲道：「這種事情，極大概率是他幹的……他和朱望曾在裁決所就任高層，十分清楚苔原區的『天眼』布防。」

  「我也猜到了是他。」

  白袖點頭，「只不過我實在想不到，他聚集這些罪犯，又有什麼用……難道是想和長野中央城的執法者隊伍做對抗嗎？」

  顧慎也陷入思考。

  這的確是個讓自己一時之間猜不透的行為。

  【雪籠】之中的罪犯，的確實力強大。

  可這些罪犯再強大，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執法者的對手。

  執法者出動的陣容，實在太豪華了——

  顧騎麟，顧南風，白沉！

  三位封號！

  這還只是長野的南方剿殺隊，中央城那邊的陣容絲毫不遜色！

  哪怕所有的罪犯完成凝聚，只要他們敢露頭宣戰，中央城和長野的這五位封號，聯袂出手，便足以把這些三階四階，統統鎮壓。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決！

  「沒記錯的話，【雪籠】中完成越獄的『封號超凡』，應該只有兩位。」

  顧慎道：「如果韓當真的召集罪犯，那麼只會加快滅亡……」

  正當他思忖之時，那枚老式通訊器忽然響了。

  「滋啦滋啦滋啦。」

  在沙啞的亂流聲音之後。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淵仲，還活著嗎？」

  ……

  ……

  （PS：1，今天完成了前文的修改，腦袋好像被榨乾，目前已經替換完成。2，明早的更新可能要稍微往後延遲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