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沒有說話，倒是他身旁的胖子和張金牙卻是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或者應該說，最激動的大概就是胖子了。

畢竟，在西西里的時候，我已經和張金牙見過了，說了很多，也談了很多我們一直以來都避而不談的問題，我們之間隔閡沒那麼大，羈絆好像也就沒有那麼濃烈了，只是有那麼一分曾經的青衣放在那裡，彼此心中知道有這麼個人。

人其實就是這樣，有些事情說一說，放下架子談一談，好像彼此之間的羈絆就會淡去很多，倒不是說消失或者減弱了。而是已經平靜了許多。

但是……胖子就不一樣了。

我知道，他過的很苦。

以前我和胖子的關係最好，也最親，因為我們兩個人的性格決定的，如果沒有天道盟的事情，我想我真的可以和他成為兄弟，一輩子的那種，在這段時間裡，曾經的那點情義，我最念著他。我估計他怕是也一樣，很不好過，要不然青衣不能把他直接丟出去做事。

「小天……」

胖子一個大大咧咧的老爺們這個時候在一邊輕聲呼喊著我，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不過，他終究沒有說出後面的話。我其實知道他想說什麼，不過他沒有說出口，現在的場合也不太適合說出口，而我也沒敢答應，因為我怕心軟。

我的眼睛只能凝聚在青衣的身上，看著他那張冷漠的臉，只感覺胸腔之中有一股子怒火在噴涌，而且是愈演愈烈！

「榜首么？」

青衣終於緩緩開口了，眼神很冷漠，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我，一字一頓的說道：「你這麼一說我才好像記起來了，葛家確實一直都是龍虎雙榜的榜首，驀然回首，真是一種悲哀，偌大的天道盟，竟然無人至此，讓一個身上長著反骨的家族雄冠驕楚這麼長的時間，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悲哀，不過一切的悲劇到了現在就應該停下了，這一次你不會成為榜首。」

說完，青衣一抬手，插在擂台上的卻邪劍當時「哐」的一下子就沖了起來，直接落入了他的手中。

轟！

道門靈氣一下子在他的身上爆開了，就像是龍捲風一樣，一下子從地上衝起。環繞著他的身體盤旋，隱隱有風雷之聲。

九段！

他確實已經走入大天師的地步了，而且還是一個春秋鼎盛的大天師！

只不過，他身上的氣息，好像比以前凌厲了太多太多。此刻的他，頭上的髮髻炸開，一頭黑髮亂舞，青色長袍在能量風暴中獵獵作響，那一雙眼睛里的殺氣幾乎是毫不掩飾的。

他一定是在內門得到了什麼！

我心中狂吼，青衣以前的氣息根本不是這樣的，以前他的氣息平靜溫和，就像是山間的清泉一樣，是最正統的那種道門的氣息，猶如水。水利萬物，滋養萬物，就是如此。

而現在的他，倒像是一桿劍走偏鋒的殺劍一樣。

我們這一行的人，身上的氣息絕對是和修鍊的法子有關係的，就像我身上的氣息非常狂暴，戾氣很重，全因我修鍊了殺氣，青衣的氣息出現了這麼顛覆性的改變，我想，十有八九他是在修鍊的法門上面發生了改變。

難不成是……七神印？

我的心裡鬼使神差就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道門講究一個無為而治，順其自然，所以，他們的法門大都是平和的，唯獨七神印不同。七神印借取星辰之力，氣勢磅礴，是十分凌厲的一種法門，只不過道門中修成七神印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已經少到了一個極限。每一個能修成七神印的，都被譽為是道門不世出的天才，青衣身上的氣息現在和七神印有點類似，但是，因為他身上沒有出現那種招牌式的黃蒙蒙的光芒，也沒有看見他明確的借取星辰之力，所以我也不太敢確定。

不過，他現在確實不可同日而語了，現在的他絕對是可怕的，哪怕他不是因為七神印走到現在，也足夠讓我忌憚，七神印上我覺得他肯定是有所突破的，如果真能引動星辰之力……後果不堪設想。

星辰之力我在拉文族的遺迹中見識過，星空殺陣能直接鎮壓一個大帝，這要是挑動下來對付我的話，別說我，就算是三清來了也未必能扛得住吧？那是至高無上的宇宙之力，屬於天地之間最為磅礴、也是最可怕的力量之一！

這些念頭，在電光石火之間閃過我的腦海，我心思急轉。卻沒有多說什麼，深深看了青衣一眼，有些揶揄的說道：「怎麼，天道盟現在都墮落到這種程度了么？你一個天道盟的盟主居然跳出來參加龍虎雙榜，不太相信你下面的年輕人？如果不相信就早說嘛，何必把他們拉出來送死？」

青衣冷漠的朝四周環視了一眼，最後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他們死得其所，重於泰山。」

喲呵？

我樂了，你還真當他們是為了正義獻身啊？還死得其所，其實他們都不過是打著正義的幌子在給自己謀私利罷了，僅此而已！

諷刺不？

還重於泰山！

我不禁想笑，忍不住說：「還真是一個偽君子，既然你把正義看的那麼重，何必又對伊詩婷一個弱女子下手呢？她似乎也沒犯什麼錯吧？難到為我說一句話，就成了你口中的魔？利用一個女人來吸引我入陣，這就是你所謂的君子所為？老子不屑！話明白告訴你，你沒必要這麼下作，想死你直接放出話來告訴老子你在哪，刀山火海我也去！」

青衣閉口不言，只說：「反正我也沒參加過這什麼龍虎雙榜。今日不妨參加一下，和你搶一搶這榜首，也正好誅魔！」

魔？

一說起這個，我當時就怒氣上涌！

又是魔，你他媽的不往我身上打標籤能死么？

「去你媽的，要說魔，你青衣也沒比老子好在哪裡去！老子殺人，你也一樣殺人，都是殺人，似乎你比我殺的還多，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

我當時大吼一聲，憤怒在胸腔之中激蕩，一提百辟刀，殺氣當時就在我身上爆開了，然後直挺挺的朝著青衣衝殺了過去。

「來的好！」

青衣眸光一凝。倒提卻邪劍同樣朝著我沖了過來，一邊狂奔，一邊大喝道：「同是殺人，道不同！我殺人，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你殺人，全憑一己私憤，所以，我為道，你為魔，今日必斬你首級，為這陰陽兩界除一大患，也為我自己曾經的過失做出彌補，是我當初太幼稚。以為手把手的扶著你，你能走正路，不像葛家的先輩一樣，事實上我錯了，心中有反骨的人，永遠都不會安分！」

「好一個假仁假義的偽君子，衛道士！」

我放聲狂笑。

還手把手的扶著老子讓老子走正道？

那幫走狗殺我親人，迫害的我流離失所，我難道還繼續平靜？

我們葛家的人為什麼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因為殺氣，因為這門詭異的修鍊法門進境太快，威脅到的人太多，所以人家不讓我們活！

就這樣，我們還笑臉相迎？

很抱歉，我們不會那麼做，我們葛家人的規矩只有一條，朋友來了有酒肉，惡狼來了有刀槍，哪怕這個惡狼曾經和我們關係甚篤。

我不是佛，沒有平常心，愛恨糾葛著我只能在苦海中永不回頭，所以，還是做個魔吧，快意恩仇好歹還有個痛快可言！

時至如今，無需多言，唯有死戰！

我挾裹著殺氣，最終還是和青衣狠狠碰撞在了一起，這一碰撞，不見生死，誰也不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