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放棄掌控平城市，但必須保證平城市未來的發展。其實他是想告訴馬中華，黨委工作隨便你怎麼抓，但是經濟這一攤子必須由省政府說了算，就連下面各市的發展也要聽我的整體布屬。馬中華總想啟動一些老幹部，這才令張清揚心生不滿。

說到平城市的市長，張清揚還真有一個人選，只不過他現在不會放出風聲去，他現在要等馬中華那邊的消息。如果馬中華仍然一意孤行，他還會繼續胡亂出招。

桌上的電話很突兀地響起來，張清揚順手接聽，聽筒里傳出了伍麗萍的聲音：「張省長，是我。」

「喲，萍姐。」張清揚微笑著打招呼。

「忙呢吧？」

「還行吧。」

「我長話短說，剛才……同修書記談了談江洲的事情。」

「修書記怎麼說？」

「他能怎麼說，他的意見是聽上頭的。」伍麗萍無奈地說道。

張清揚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問道：「他怎麼看高福來？」

「他對高福來的印象不好，他說高福來隱藏得太深了。」

「他真的這麼說？」

「嗯，這次那邊的人突然要推薦高福來，應該是令他不滿了，修書記才是南海的一把手啊，有些人未免太輕視他的存在了！」伍麗萍解釋道。

聽到這話，張清揚心念一動，忽然記起了上次劉遠山說過的話。父親那天說過，讓他同修福貴聊聊，不需要他承諾什麼，只要讓修福貴明白一點，誰才是南海的省委書記……

張清揚想到這裡豁然開朗，他終於理解了父親的用意。他說：「萍姐，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來同修書記談談……」

「你有好辦法了？」

「嗯，我知道怎麼辦了，你剛才說得對，不管怎麼說，他才是南海的一把手！」

伍麗萍握著電話，並沒有馬上理解張清揚的用意。

掛上伍麗萍的電話，張清揚直接打給了修福貴。馬元宏離開張清揚的辦公室，直接就來找馬中華彙報。平城班子的組建牽動了不少人的神經，馬元宏很想早一點將這個盤子定下。

「吳江？哼……真是亂彈琴！」馬中華聽完了馬元宏的彙報，抬手拍了下桌子。

馬元宏點頭道：「就是亂彈琴，還真不好辦啊！」

「他到底想怎麼樣呢？」馬中華捏著簽字筆，抬頭望向馬元宏。

馬元宏沉思道：「我現在也沒弄明白，他好像對這兩個位子不是很熱衷，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史青雲，吳江……一個書記，一個市長？」馬中華自言自語地說道。

「他剛才是這麼說的，明顯……是鬧著玩的。」

「不，他這是想告訴我們他的底線！」

「底線？」

「對。」馬中華攤開一張白張，從中間劃了一道豎線，一邊寫上黨委，一邊寫上政府，指著上面的字對馬元宏說：「你現在明白了吧？」

「這個……」馬元宏搖搖頭，「我不相信他完全是為了大局著想，難道就沒有私心？」

「私心？呵呵……我們都太小瞧他了啊！」

「那怎麼辦？如果他不同意，這份名單也不好上常委會討論。」馬元宏心中沒底地說道，鄧志飛一走，馬家軍在常委會上又少了一票。

「看來只有和他談談了。」

「談談？」

「嗯，由我和他談談吧。」馬中華很明白，這個談話是很有講究的。是張清揚主動找的他，還是他主動找的張清揚，這其中大不相同。在現實面前，他不得不選擇後退一步。如果平城問題遲遲做不了決定，上面怪罪下來，馬中華擔當不起。

「功夫茶，沒功夫可是不行啊！」馬中華坐在沙發上操作著茶几上的茶具，抬頭瞄了張清揚一眼。

張清揚淡淡一笑，說：「既然馬書記如有此雅興，我今天就陪您品一品這茶道！」

馬中華愛茶，在雙林省人盡皆知，屬下送禮也多與茶相關。可是，放眼雙林省內，能被馬中華請來喝功夫茶的，可是沒有幾個人夠級別。馬中華今天把張清揚請來談話，特意擺上了這副很久也沒有用過的茶具，自然是想與他拉近距離，希望在一種平和的氛圍中談事。

馬中華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工序，輕輕拎起紫砂壺清洗了茶碗，隨後滿上了兩杯，擺了個請的手勢。張清揚道了感謝，雙手捏起茶碗品了一口，茶香四益，他微笑道：「好茶啊！」

馬中華也淺淺地償了一口，感慨道：「很久沒喝過這麼好的茶了！」

張清揚知道他意有所指，並沒有接話，而是專心品茶。就聽馬中華接著說道：「過去志飛在時，他總過來陪我喝茶，現在……沒有那種雅興嘍！」

「如果馬書記喜歡，我有空就過來陪您。」

「呵呵，省長要忙著全省的經濟發展，那是大事，耽誤不得啊！」

張清揚只是點點頭，還是沒有接話。他清楚馬中華話里藏話，先是談到鄧志飛，接著又提到經濟發展，每句話都內含深意，值得人思量。張清揚清楚他說這些的用意，但只裝作沒聽出來。

「上周日，我回京看到了志飛，精神好了不少，人卻瘦了。轉眼間就滿頭白髮，看得令人心酸！」馬中華搖搖頭，深有感觸。

張清揚有點聽不下去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自從平城事發，鄧志飛被拿下后，張清揚與馬中華的矛盾也就公開了，甚至可以說成是沒有共同語言。如果說過去，兩人都在維護著雙林省的表面團結，但是今後可就不會那麼太平了。馬中華對鄧志飛也不滿意，也感覺這個人能力有限，在平城事發前，也曾考慮過要換掉他，但是結果是被張清揚搶到了前頭。在外人看來，是張清揚拿掉了馬中華的一枚棋子，這對馬家軍勢氣的打擊是巨大的。

可以說，在鄧志飛出事以前，馬中華沒有任何的準備，他沒有想到鄧志飛會這麼輕易的倒下。平城事件令他很被動，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令他對張清揚產生了極度的不滿。就好像一隻經常算計別人的老狐狸突然被一隻小狐狸給算計了，馬中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馬中華上周回京，張清揚知道他去見了幾位上頭的老領導，他和那些領導談了一些雙林省的工作，大意是指雙林省有人不把組織當回事，不愛護同志，不維護團結，一意孤行等等。其實大家都明白，馬中華這是在向中央施加壓力，表明張清揚這個省長不聽話，不把黨委放在眼裡。這對張清揚在上級眼中的印象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他已經不把別人的評論放在眼裡了。因為他是高幹子弟，就應該擁有一些普通幹部所沒有的性格，這是爺爺的教誨。

當然，馬中華直接向上級反應情況，這等於是把張清揚逼到了絕路，馬中華不惜公開雙林省黨委與政府的矛盾，為的就是把張清揚擠走。今天聽馬中華說話的態度，可以想象他面見領導是都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馬中華見張清揚只顧品茶，並沒有應聲，便放下茶碗，問道：「我聽元宏說，省長的意思是想讓河源市的史青雲直接去平城干一把手？不需要過渡一下？」

張清揚說：「史青雲過去給元宏干過秘書，能力毋庸置疑，既然我們要提拔年輕幹部，就不妨大膽一些。至於說到苗萬成……今年換屆就要退了，我們還是趁早做打算吧。」

馬中華的眉頭挑了挑，不動聲色地說：「提到換屆，河源市的金書記也該退了啊！」

張清揚微微一笑，附和著說道：「所以我說，趁現在對平城調整班子，我們不如一步到位，將今年的換屆工作也考慮在內，統一布屬，整體安排，免得換屆時手忙腳亂啊！就拿河源市來說吧，金書記已經幹了兩屆，他已經向組織上提交了退二線的申請，如果市長史青雲也被調走，那麼我們還要考慮河源市班子的組建，所以，我的意見最好是把換屆工作也考慮在內。」

馬中華終於明白了張清揚逼自己找他談話的真正目的了，看來他不是不想在平城問題上讓步，而是想要一個交換條件，準備在今年市一級領導班子的換屆中取得一定的好處。馬中華很清楚今年的換屆不可能全提拔自己的人，但他也不想讓張清揚討到便宜。

想到這裡，馬中華便轉移話題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啊，當初我想到史青雲時，還真忘記了河源市本身的問題。他這幾年一直在河源市工作，按理說對河源市的工作更得心應手。」

張清揚點點頭，說：「我也是這個意思，如果採用順序接班的方式，史青雲更適合在河源市工作，也更容易擔當起河源市一把手的重任。」

「那平城市……」馬中華看向了張清揚。

張清揚彷彿很隨意地說道：「我覺得延春的江小米就可以嘛，平城是我省的糧倉，農業發達，江小米在農業發展上的經驗對平城市的發展有利。」

馬中華心說他終於把人選提了出來，面無表情地說道：「江小米，就是你的那位老部下吧？聽說是一位很不錯的女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