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勉知道省長準備再加一把火，要將黑水市送上風口浪尖，便補充道：「省長，您看要不要我省的所有機關報都搞一次針對環保方面的報導？」

「嗯，」張清揚點點頭，「我看可以，這件事就交給你和雲杉主任吧，由她去具體實施、溝通。」

「那我現在就去安排？」

「去吧。」

等孫勉走後，張清揚的臉上展開笑容，還真沒想到郝楠楠說干就干，進展速度這麼快。當然，這其中離不開艾言的幫助。任何政治博弈都離不開輿論宣傳，張清揚從政十多年來，如果沒有艾言這位好友，他的上升之路可不會這麼容易。反過來想，要不是張清揚當年解救艾言，兩人的關係也不會如此好。從中也可以反應出人脈關係的重要性，從政的人可以什麼也沒有，唯獨不能沒有人脈，沒有了人力資源的支持，那就等於你被排斥在了權利核心之外。

張清揚獃想了好一陣才漸漸回過神來，心裡一陣無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張清揚最近總會不自覺地回憶、總結自己的從政之路，從中反思得與失，進而得到進步。他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副刊上的文章，抓起桌上的電話準備打給郝楠楠，可是又一想這只是郝楠楠反擊的第一步而已，她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個祝賀的電話再遲些打也不晚。另外，一想到與郝楠楠通電話，張清揚心中就沒底，那天在京城酒店發生的事情令他不敢再見郝楠楠。

張清揚放下電話，桌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抓起來一瞧，號碼顯示是伊凡打來的。張清揚調整了一下心態，按下接聽鍵。

「大哥，我是小伊。」伊凡的聲音很柔.

「怎麼樣，現在都恢復了吧？」張清揚無論對誰，總是一副大領導的口吻。

伊凡彙報道：「嗯，已經正常營業了，剛才公安局那邊通知我，說鄧虎的案件事實已經認定，他將等待法庭的審判。事情快結束了，我想告訴您一聲，同時也是向您表達謝意。」

張清揚笑道：「見外了是不是？只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哥，我聽公安局的人說，鄧虎的精神有些問題，最近在看守所里總是鬧，也許……」

張清揚聽懂是怎麼回事了，看來喬炎彬念及兄弟情誼，還沒有完全放棄鄧虎，不準備讓他蹲大牢了。只要鄧虎的精神有「問題」，那就有很多理由將他放出去逃避法律的審判。張清揚沒有馬上答話，他在想是放過鄧虎一馬，還是將他置於死地？

「哥，我覺得就這麼算了吧，這種事現在來說太平常了，這也就是我和你有關係，要是換作其它人，還不是就得挨鄧虎欺負？」伊凡也知道張清揚為難，開口勸解道。

張清揚皺了下眉頭，說：「我有心放他一馬，可是他今後如果再對別人……」

「哥，我知道您擔心什麼，我想他應該不敢了。這次的教訓刻骨銘心。更何況幫他的人……應該會向他說明情況。」

張清揚心想也是這麼回事，鄧家本就是喬家的外親，現在出了這種事，鄧虎的官也丟了，他如果聰明就應該離開京城。他說：「嗯，你說的有些道理，那就隨他們去吧，我想你今後應該安全了，我走時和京城警方打了招呼，以後就安心做生意吧。」

「謝謝哥，我沒事。」伊凡笑了，「下次來京，我再請您喝酒吧。」

「好啊，有空我當然會去看你這個……『情人』的，呵呵……」

「呵呵……」伊凡知道張清揚在開玩笑，可是臉還是有些紅，幸好張清揚看不到，「哥，現在我的會所可是火了，不少有錢人都把我當成是你的那個呢！」

「你也別解釋了，別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我們是清白的。」張清揚心裡其實挺無奈的，在京城耍過威風之後，雖然是把喬家的風頭壓了下去，可是無端又傳出了一段風流債，張太子在京城的「花名」……可是人神共知了！

「那我就不解釋了，借著您的名頭做生意！」伊凡嘿嘿笑了。

張清揚也跟著笑，兩人又說了幾句，伊凡知道他很忙，就將電話掛上了。張清揚放下手機，思緒又飄到了喬家的身上。喬老的追悼會馬上就要舉行了，按照劉家的安排，張清揚也會出席喬老的追悼會。現在京城坊間已經傳開了，都說因為張清揚扇了喬炎彬的耳光，所以將喬老給氣死了。官場中人自然不會相信這種傳聞，但是傳聞在社會上流傳甚廣，無疑給喬家帶來了很大的負面影響。喬炎彬現在立足未穩，在貴西的競爭也很激烈，在這種時刻喬老突然離世，這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想到這一點，張清揚的心就軟了下來，放過鄧虎也未償不可，反正就是一個小嘍啰而已。張清揚此刻並不知道，現在的心軟今後將給他帶來大麻煩。

隨後，張清揚又想到了遠在南海省江洲市的丁盛，丁盛事件在黨內已經傳開了，兩會結束后，關於他的處理意見即將出爐。張清揚擔心的是，喬系趁著喬老爺子去世這個契機，利用喬老爺子的餘威打出感情牌，向上層施加壓力，那樣丁盛可就真的懸了。有利就有弊，這次喬老去世雖然給劉系帶來了希望，但也將喬系、江南派的幹部激怒了。張清揚只希望丁盛能有一個好歸路，同時也替喬老惋惜。

下午，崔明亮來找張清揚，手裡拿著一份準備交給公安部的檢討書，想讓張清揚審核一下，幫他拿個主意。一般而言，張清揚是管不到這種事情的，崔明亮也無需交給他審核。但崔明亮這麼做，首先是為了保險，其次是出於對張清揚的敬重。

張清揚沒有多話，認真地將檢討書看了一遍，略微改動了幾個字詞，就算通過了。崔明亮拿著張清揚的修改稿，笑道：「省長，放眼全省，哪個秘書也不如您的筆頭功夫啊！」

「呵呵，老崔，你這意思是不是說我適合干秘書，不適合干省長啊？」張清揚也開起了玩笑。

崔明亮連連擺手，說：「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省長，這樣就行了？」

「嗯，你去找焦書記簽個字，你們就大功告成了。還是那句話，一定要快！」

崔明亮知道時間的重要性，也不多說廢話，起身道：「我現在就去找焦書記，然後直接發給公安部的領導！」

張清揚笑眯眯地盯著崔明亮，意味深長地問道：「老崔，見到焦書記知道怎麼說吧？」

「呃……省長，請您說得明白點……」崔明亮不知領導是什麼意思，厚著臉皮問道。

「老崔啊，我和你說實話吧，焦書記並沒有想到馬書記的真正目的是你，他只想到馬書記想對他……這下你明白了吧？」

崔明亮雖然政治覺悟差了一點，但也不傻，一點就透，笑道：「我明白了，多謝省長。」他現在已經完全對張清揚馬首是瞻，這次張清揚對他的幫助，他勞記在心。

崔明亮離開后，張清揚開始上網瀏覽新聞，正如孫勉所說，有關北江省黑水市環境污染的新聞有很多，都頗為詳細。張清揚一邊看新聞，一邊在想此刻對手在做什麼呢？

北江省黑水市市委高書記坐在常務副省長鬍常鋒面前，滿臉的慚愧，道歉的話說了一大堆，可是胡常鋒還是沒有表態。胡常鋒一直低著頭，手握簽字筆在白紙上面畫著，也不知道他在寫什麼。今天早上，當高書記看到《為民日報》副刊上的文章時，就知道事情壞了，文章很有針對性，目的性很明顯。他緊急召開市委會議做出幾點布屬后，馬上就趕到省城面見胡常鋒說明情況，同時爭取他的幫助。

高書記見胡常鋒還不說話，大著膽子說道：「胡省長，這篇文章很突然，我看是有人別有目的，現在我市正在申請副省級的名額，偏偏在這種時刻……」

「老高，」胡常鋒抬起頭打斷高書記的話，表情嚴肅地說：「無論怎麼說，現在的局面對我們而言很被動，很有可能因為這一篇文章讓我們之前的努力付諸東流。」

「胡省長，我已經安排人與文章的記者進行溝通，爭取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晚了……」胡常鋒冷笑道：「這篇文章只是開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接下來還有更嚴重的情況呢！」

「這個……」高書記琢磨了一下，聽胡省長此話的意思，他也知道這篇文章是人為操縱的成果。

「老高，你剛才說得很對，這篇文章就是別有目的！」胡常鋒拍了下桌子：「當然，話說回來，責任並不完全在你，是我們考慮不周，沒有想到有人會利用環境這張牌來打擊我們……從這篇文章見報的那刻起，我們就晚了人家一步。」

聽到胡省長沒有怪自己，高書記鬆了一口氣，接著問道：「我已經做出了一些布屬，您看還需要做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