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勇沒接話，這個就是馬中華的事情了。琿水這麼大的案件，必須有位領導出來背黑鍋。要不然等上面真要怪罪下來，省委就撇不清責任了。馬中華很清楚這裡面的厲害關係，他自己首先提出給李瑞傑處分，那就佔取了先機，要不然等孫常青提出，他和李瑞傑都將被動。

秦朝勇離開后，馬中華看了眼有些陰暗的辦公室，起身站在窗前拉開窗帘，窗外明媚的陽光射進來，讓他感覺一陣刺眼。太久見不到陽光，漸漸習慣了黑暗。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腦中突然想起這麼一句話。馬中華回身看了眼辦公桌上的文件，又想到了劉部長要來調研的事情。

馬中華知道，劉遠山以中組部長的身份來調研經濟工作，其實調研經濟只是個幌子，考察幹部才是真。明年是換屆年，年底之前，中央對於各省的人事肯定要進行一次提前布屬，以便應對明年的大換屆，各方勢力都要分得一些好處。在調整人事之前，中組部長例來都會到相對重要的省份或對關鍵幹部進行考察調研。而此時對雙林省而言，省長之位就是重中之重了。

馬中華站在窗前獃想了一會兒，然後坐回辦公桌給省委秘書長打電話，讓他安排幾位常委召開碰頭會。放下電話，馬中華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把電話打給了李瑞傑。

「馬書記，您好。」李瑞傑的聲音里透露出恭敬，還有一絲倦怠。

馬中華知道，這些日子李瑞傑比自己還緊張。他便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下來，說道：「瑞傑，明天我們開個碰頭會，你來參加吧。對於琿水的案件，你要有個準備，處分是免不了了。」

「我知道，已經做好了準備。」李瑞傑點點頭，這種處分對他而言只是一個面子的問題，並不能傷筋動骨。而且，他也明白這個處分其實等於給他披上了一層保護傘。

「嗯，態度不錯！」馬中華表示滿意。

「馬書記，還有個事，這次延春、琿水的不少幹部都空缺了。您看這個人事安排？」

馬中華明白李瑞傑的意思了，笑道：「副廳級以上的人事不是凍結了嘛，至於其它的中層幹部，你就和龍君同志商量著來吧。」

「好吧，可是……」

「瑞傑同志，過去也有不少沒出問題的琿水幹部嘛，這次該用的就要用，知道吧？」馬中華暗示道，他想用這種方式向張清揚示好。

「我明白，最近孫書記同龍君同志的來往很密切，有些延春的幹部……」

「瑞傑，這些事我就不管了，你看著辦吧。」馬中華身為省委書記，可不想參與下面的爭鬥，對他而言，這種爭鬥是樂於見到的，這樣能體現出他的地位。

「馬書記，延春政府的常務副州長不是出問題了嘛，龍君同志想給吳江同志加加擔子，聽說常青書記替吳江說了話，這事您看？」

馬中華知道吳江是誰，皺了下眉頭道：「現在省內的副廳級以上人事調整已經凍結，但工作不能停啊，他要調整工作就調整吧。」

李瑞傑會意，便不再多說話，慢慢放下電話。

吳江是在家裡接到延春州長金龍君電話的，當時他正坐在沙發上喝茶，回憶著當年跟著張清揚在琿水奮鬥的日子。

老伴聽他總是提張清揚，就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你張口閉口都是張清揚，那小子要是真把你當回事，能讓你在延春坐了這麼多年冷板凳？他就沒說幫你調整下工作？」

「唉，你懂個屁！」吳江笑呵呵地說：「老領導上個月回琿水，可是和我談得很好，這次案件有不少幹部都倒了，我總會有機會！再說常青書記也沒有忘了我嘛！」

「哼，你就做夢吧，張部長都走了這些天了，你不也沒啥變化嗎？」

「你……」

此時，金龍君的電話就打在了吳江的手機上。吳江接聽手機，沒想到金龍君沒有談工作，而是和他閑聊了幾句，隨後笑呵呵地說：「老吳啊，最近州里有不少幹部倒下了，特別是佳明同志（常務副州長）也出了事，政府里的工作我有點忙不開啦。我明天準備開會調整下各位副州長的分工，你呢……呵呵，要做好迎接打仗的準備啊！現在省里的人事凍結，職稱現在是變不了了，不過工作你還是可以多分擔一些嘛！」

吳江激動的大腦嗡嗡響，有些不太會說話了，他明白金龍君這是在暗示將來要提他為常務！

「老吳啊，你要好好感謝常青書記啊！」金龍君也沒有多說話，他親近吳江，一是想與孫常青保持良好的關係，另外也是要向張清揚示好。

老伴一直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見到吳江失魂落魄地掛上電話，興奮地喊道：「老吳，金龍君是啥意思？他這次……」

「哼，你剛才不是說張部長把我忘了嘛！我現在就告訴你，州長有意讓我干常務！」吳江也很興奮地說道。

「那這和張部長有啥關係，又不是他給你打的電話，這個……」

「你啊，白當了二十多年的幹部家屬！」吳江笑了笑，拿起電話說道：「我要給常青書記打個電話，感謝感謝他……」

電話接通了，吳江表明意圖，孫常青淡淡笑道：「小吳啊，清揚同志一直很牽挂你，要我看你最應該的給他打個電話。」

吳江又和孫常青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又打給張清揚。

「張……張部長，我是老吳……吳江！」

「哦，老吳你好，有事吧？」

「我……也沒什麼事，」吳江感覺張清揚現在的聲音有些古怪，繼續說道：「就是向您彙報一下近況，州政府決定調整我的工作分工，如果沒有您……」

「老吳，好好乾吧，把頭髮也染染，你還年輕，要考慮形象啊！」張清揚笑了笑。

「是是……」吳江激動得眼睛都濕了，真沒想到十幾年前跟對了領導，現在他還把自己當回事。

吳江放下手機，心嘭嘭亂跳，回味著張清揚的關心話，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張清揚無奈地放下手機，苦笑道：「這個老吳，電話打的真不是時候！」

「是我們不是時候吧！」張素玉笑了笑，「大白天的，誰像我們干這事啊！」

張清揚道：「那我們不做了？」

「去你的，好不容易來看我一次！」張素玉抱緊張清揚：「我不准你離開，今天晚上也要陪我！」

「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

「怎麼嫌棄我老了是不是？」張素玉的神色有些黯淡，不似剛才那麼開心了。

張清揚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擁著她說：「一點也不老，是你多心了！我剛才就是逗你呢！」

「我都四十五了，還不老？」張素玉撅著小嘴，滿臉的憂鬱。

「不老，你看看你現在的身體，哪像四十五的！」張清揚拍了拍她！

「討厭！」張素玉笑了笑，「不像四十五，像五十四？」

「小玉，你真的不用擔心。」張清揚捧起她的臉，「你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自己？」

「女人過了四十歲，對自己就有一種不信任感，我真擔心你不喜歡我，不要我了。」

「你真傻！」張清揚抱緊她的頭貼在胸口，閉上眼睛說道：「你聽聽我的心，它會不愛你嗎？」

「我聽到了……」張素玉說道：「你的心告訴我！」

「呵呵，那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我就是喜歡色狼張清揚！」張素玉往他的懷中縮了縮，「清揚，你最近的工作很閑？」

「嗯，還真不怎麼忙。」張清揚點點頭：「我估計過了今年，明年可能就要調出監察部了，有可能到某個部委。」

張素玉低下頭，自嘲地笑道：「誰能夠想到一個副部級女官員和一個正部級男官員，此時此刻會在干這事？」

「我現在到有些同情那些因為女人而下台的高官了，你說……他們之間會不會有真愛？」

「我不知道別人，我只知道你我之間是真愛。清揚，為了你，我可以豁出性命！」張素玉摟緊了張清揚的脖子，像一隻大白貓。

張清揚瞧著懷中媚眼如絲的女人，壞笑道：「還說自己老呢，老女人哪有像你這麼媚的！」

張素玉得意地一笑，勾住張清揚的脖子就是一個長長的吻。

張清揚瞧她還沉浸於幸福之中，便也不再說話，摟緊她閉上眼睛算是休息。現在的他不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了，梅開二度之後，適當的休息也是必要的。此時張清揚不禁想到了涵涵和妞妞。這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懂事，自己帶著涵涵剛到，他就瞧見妞妞和涵涵擠眉弄眼的，然後兩人就下樓纏著彭翔開車帶他們去兜風。想到這裡，張清揚不禁又想到了另外兩個女兒，心裡一陣溫暖。

「清揚，」張素玉開口說話了，臉上有一股歡愛過後的倦怠，「我前幾天帶著妞妞回家，爸爸和我談了談，他和劉部長有意給我調整工作。」

「調整工作？」張清揚的精神被調動起來，睜開眼睛問道：「他們的意思是不是藉助這次大調整來給你解決？正部……不太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