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他沒心沒肺的笑，其實對朱天澤一系人馬來說，卻是強大的諷刺了。周濤氣得臉脹得通紅，可偏又沒話可說。而朱天澤，這時候也輪到他皺了下眉毛。張清揚心中舒服了一下，雖然失敗了，但也要光明正大的失敗！

「還是陳師長說得好啊，他的比喻很恰當！」宣傳部長林廣傳突然發聲，面對著張清揚微笑。

這個同盟者的加入，讓張清揚有些意外，雖然與林廣傳的關係一直不錯，不過還不至於讓他完全支持自己吧？仔細一想，張清揚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過去和林廣傳喝酒的時候，他就多次提過高達的缺點，他與高達交惡不斷，所以是不可能支持高達成為副書記的。

雖然支持高達的優勢比較明鮮，不過會議室里再沒有人開口說話了。市委書記朱天澤，副書記張清揚，統戰部長朱時來這三人還沒有開口說話。朱時來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他肯定不會說什麼了。張清揚偷偷掃了一眼朱天澤，他明白此人的政治手腕還是很高超的，雖然會上他並沒有擺明了支持高達，可誰都知道他是支持高達的，只是他通過同盟者的嘴說出來罷了。

「張書記，你是什麼意見？」勝券在握，朱天澤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他看似很民主地問向了張清揚。其實心裡對張清揚不禁有些輕視。心說過去把他傳得像神人似的，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第一次常委會就敗給了自己，他能有多大的能耐！

「我不同意，原因嘛就不多說了……」張清揚面對著勝利者姿態的朱天澤微笑，笑容里並沒有承認失敗，他知道高高在上的朱天澤正在等著自己的俯首稱臣。其實在這最後時刻，張清揚也沒有放棄，冥冥之中他在等待著一個消息。望著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那條消息上面。

張清揚的表態讓朱天澤有些失望，原本他以為在局勢不好的情況下，張清揚會表示支持這個人事任命，那麼意義就很會深遠了。這不但代表著張清揚的第一次失敗，而是預示著他的長久失敗，代理市長轉頭支持市委書記心儀的人選，那麼就等於向所有人宣布，他承認了失敗，承認了對市委書記的支持。可張清揚的頑固不化讓朱天澤十分的不理解，但他還有辦法讓張清揚丟掉更大的面子。

朱天澤望著大家笑道：「既然這樣，我看為了民主起見，大家就舉手表決吧。支持……」

不等朱天澤把話說完，會議室里突然響起了手機的鈴聲，張清揚有些激動的掏出手機，著了一下號碼，對朱天澤微微一笑說：「朱書記，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我要接一個很重要的電話。」

朱天澤馬上就露出了不滿，但也沒說什麼。

電話接通了，正是胡保山打來的，他用一種顫抖的聲音告訴張清揚，黃紫銀已經全部召了，把高達是如何策化這起陰謀的前前後後全都講了出來，現在胡保山帶著人，正與省紀委調查組飛快地趕往市委會議室，希望張清揚穩住高達，幾分鐘后他們的人就可以到了。

放下電話，張清揚臉色凝重地對朱天澤說：「朱書記，我剛接到省紀委的通知，他們有緊急情況要宣布，希望我們等一會兒。」

「什麼情況？」朱天澤的神經繃緊，下意識地看向了高達。高達也感覺到不安，如坐針氈。

張清揚的面色很沉重，長嘆一聲說：「具體情況我不了解，不過我想也許我們當中的一位……要被帶走吧……」

這句話剛說完，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要被帶走的是高達一樣，目光都掃向了高達。在眾人熾熱目光的掃視下，高達紅了臉，黃豆粒大小般的汗珠從額頭滾落，那种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滋味比馬上宣布他的死刑還要痛苦。其實這時候高達真盼望現在就死去，也免得坐在這裡受到眾人的嘲笑以及同情的目光。

「朱書記，剛才我們在會議上談了很多，但卻忽略了寶珠寺的開光儀式，我想在開光儀式上，我們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還是應該出席的，您看……是不是辛苦一下？」

趁著朱天澤的反應變慢，張清揚把會議的主持權操在了手裡。

「啊……寶珠寺開光是大事啊，是應該出席。」朱天澤長出了一口氣，其實他的大腦還沒應過來，他正在祈禱被省紀委帶走的不是高達，如果市委書記提拔的幹部被帶走，那麼他這個市委書記將要顏面掃地，事必影響到他的威信。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氣氛十分的微妙，在強大的心理壓力下，高達的身體有些顫抖，政府幹部最害怕的也許就是這種時刻。

會議室的門終於被敲響，公安局長與省紀委的同志推門而入，心情激動的胡保山並沒有與朱天澤打招呼，而是快步走到高達面前，高聲道：「高達同志，你涉嫌參與誣告張書記一案，現在被拘捕了，請接受調查！」

當兩名辦案人員像拖死狗一樣把高達駕起來，把他拖出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里的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在現場很多人的記憶中，這種場面震懾人心，多年以後回憶起來仍膽戰心驚。

胡保山最後一個離開的會議室，他對眾位常委說：「各位領導，打擾了，你們請繼續開會吧。」

看著胡保山離開，朱天澤有些坐不住了，胡保山帶人突然出現，可以說狠狠地扇了他一個巴掌。這時候陳軍不忘諷刺，冷冷地說：「哎，其實我不應該對地方上的政務指手畫腳的人，但是我現在不得不說啊，一個有問題的幹部被推薦給省委組織部，我們遼河市幹部的目光是不是太有問題了？」

剛才發言支持高達的幹部全部低下頭來，沒有人敢反抗，事實擺在面前，他們是集體的失敗者。朱天澤想說什麼，可嘴裡發乾，什麼話也說不出。

「朱書記，我們遼河的幹部相繼出現問題，我想我們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吧，等節后……節后再議，先散會吧，如何？」張清揚掌握了會議的主動權，同時也給了朱天澤一個台階。

「好，那散會吧。」朱天澤硬著頭皮，氣勢上已經完全敗給了張清揚，他第一個快步離開會議室，或者說離開了他第一次登台露面就失敗的戰場。

陳軍、厲大勇、林廣傳不約而同地走到了後面，相繼圍在了張清揚的身後，幾個人現在好像對張清揚更加的尊重了，他們本來已經接受了張清揚的失敗，卻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張書記反敗為勝，而且還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望著永遠是一幅笑臉的張清揚，大家不禁在想他到底有多少能量沒發揮出來？

走出市委大樓，張清揚發現，胡保山並沒有離開，他正等在自己的小車邊，與徐志國和牛翔閑聊著。

「胡局，有事情？」張清揚語氣中有些不滿，光天化日之下等自己，影響有些不好。

「張書記，我是想向您具體彙報一下高書記的案情進展情況……」也許是聽出了張清揚話中的意思，胡保山就有些緊張。

「算了，不是已經交給省紀委了嗎？你就不用向我彙報了……」張清揚卻是揮揮手，鑽進了小車。

「好的，我明白了。」胡保山有些羞愧，覺得自己有些太膚淺了。拿下高達，在他看來是天大的好事情，而在張清揚的眼裡好像不值得一提。有那麼一瞬間，胡保山好像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位省級領導一樣，面前的張書記實在有些深不可測，似乎他早就知道高達會栽跟頭一樣。想想也是，高達已經倒了，還了解他的案子有什麼用？胡保山一個人苦笑，自己在張書記面前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

「志國，先送牛翔回家，再送我……」看看天色黑了，張清揚就安排道。

徐志國沒吱聲，一旁的牛翔卻是說：「不用了，我不著急。」牛翔感動地說。

「就這麼定了。」張清揚的語氣不容反駁。

把牛翔送回家以後，徐志國這才向張清揚的家中開去。張清揚輕聲道：「這次的事情你辦得很好，和弟兄們說辛苦了！」

徐志國擺擺手說：「領導，他們並不知道給您辦事，我和他們說的是，高達、黃小光得罪過我……」

張清揚聽到徐志國想的這麼周到便欣慰地笑了，道：「其實知道也無妨，你不說，他們多半也能猜到，說說吧，這次沒少花錢吧？」

「沒事，不多不多……」徐志國慌忙擺手，這次幫張清揚做事情，的確是用掉了不少錢，他的積蓄全部用光不說，還欠下了不少外債。

張清揚想了想，順手從包里拿出支票，寫下了100萬的數字，交給了徐志國。其實張清揚很有錢，只是他從來不花罷了。梅子婷、柳葉每年都會往一個固定的賬號里存款，張清揚手頭的支票本就是她們給的。有時候張清揚想想覺得也挺好笑的，自己就像被包養的小白臉一樣，只要說一句話，身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為自己傾囊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