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兮緩緩的轉過頭，朦朧的淚眼裡彷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令她不由得心一揪。

她一個眨眼，驅散了眼中的迷霧，看清了緩緩朝著她走來的人。

是司雪衣。

他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到止兮的身邊，然後在她旁邊蹲了下來。

他取出一塊手帕，輕輕給止兮擦拭掉臉上的淚水。

「我才離開一陣子，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司雪衣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絲的溫柔，如同三月的春風，輕撫過瀲灧的湖水。

這話讓原本已經停下來的止兮，不由得又是鼻尖一酸。

「別哭了，哭花了臉，會丑的，以後嫁不出去，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聽到這話，止兮破涕為笑。

司雪衣跟殘淵一樣，張口閉口就是她嫁不出去。

好似她真的嫁不出去了，倒是合了他的心意了。

看到止兮笑了，司雪衣不著痕迹的鬆了一口氣。

他從她邊上站了起來，然後看向冰棺里的殘淵。

他閉著雙眼，神色格外的安詳，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司雪衣靜靜的看著冰棺里的殘淵，眼眸之中，波光流轉。

「這就是你認識的，跟我很像的人嗎？」

止兮點了點頭。

「他叫殘淵，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人，陪著我走過人生中最黑暗時光的人。」

其實要論青梅竹馬，她和蒼凌是，和殘淵也是。

只是，和蒼凌一起長大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極快樂的日子。

她負責闖禍鬧事，蒼凌在後面默默背鍋。

然而，和殘淵一起長大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極黑暗的日子。

她和他相互依偎，在警惕和爭鬥中，活過每一個日夜。

儘管，她最後選擇了蒼凌，可殘淵的位置，誰也不能替代。

司雪衣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輕笑。

「能和你一起長大，他應該很開心。」

止兮搖了搖頭。

「一點也不開心，我們小時候過得很苦，在算計和提防中度過每一個日夜，活過今天不知還有沒有明天。」

「那是你不懂，我猜，他一定開心的。」

止兮一怔，她還是沒有辦法贊同司雪衣的話。

「他的父親懦弱無能，成天龜縮在第三殿里，根本就不敢反抗。他的母親自小就被仇人帶走糟蹋。他過得一直很屈辱。」

司雪衣依舊是輕笑。

「既然這段歲月如此的不堪，你把這段記憶遺忘了，好不好？」

「不好！」

止兮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了。

司雪衣也不驚訝，只是輕笑，他又問道：「既然你覺得他不快樂，你為什麼又要救他回來？豈不是又要讓他背負著不快樂活下去？」

止兮一怔，她一時間，竟想不到能夠說些什麼。

她低著頭，看著冰棺里的殘淵，心裡百般滋味。

正如司雪衣所說，既然不快樂，又何必再回來。

殘淵的過去，是痛苦而不快樂的。

但司雪衣的人生卻是簡單和平和的。

要用司雪衣的平和去換殘淵的痛苦記憶，是不是太自私。

就因為她捨不得殘淵，而讓他放棄現在，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