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陽對顧粥粥的認識，她是個很驕傲的人。

她無論對誰，都是柔柔的笑著，可正因為無論對誰都是如此，所以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會發覺她的虛假。

實際上，她一直將自己的真面目裹的緊緊的，用一副偽裝的面孔，面對一切。

李陽第一次見到顧粥粥，就對她很反感，不僅僅是因為她占據了本該屬于他的利益，也因為他覺得，她瞧不起他。

是的，他一看到顧粥粥那張笑臉，就想起了自己曾經在下層打拼時，那惹人厭的上司的臉。

表面上都是那樣無可挑剔的笑，眼神里，卻沒有半點笑意，平靜的就像一潭死水。

擺明了，壓根兒沒把他當回事兒！

他一次次的挑釁她，想要從她的眼神中挖掘出其他情緒，證明他很重要，他絕對不僅僅只是一個路人甲。

可是，他成功了，也失敗了。

顧粥粥不止一次因為他的話，他的做法，動了怒。

可實際上，她從來沒有找過他一次麻煩。

換做旁人，或許會覺得顧粥粥軟弱可欺，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但是作為當事人的李陽卻知道，不是這樣的。

她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露出關系網，卻從來沒有一次，對他正眼相看，也沒有一次對他做任何回擊。

這讓他覺得，他被她看扁了，他做的一切，在她眼里就和小孩子打鬧一樣！

一個孩童不小心將水灑到大人身上，大人會做什么嗎？

他只要看到孩童的年紀，心里就算不悅，也不會說什么，或者報復回去，只會安安靜靜的離開，甚至還會安慰孩童幾聲，下次不要這樣做了。

顧粥粥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所以，此時此刻的他，是真的很想看看，顧粥粥當著這么多人面前吃癟，還能不能維持那內傲的姿態！

業務經理看了眼李陽，見他輕輕點頭，于是便捂著臉，沖著顧粥粥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顧粥粥轉頭，掃了一圈周圍站著的同事們，把剛剛的話繼續重復了一遍：“是不是只要我跟她道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或許是顧粥粥的表現太過于冷靜，辦公室里站著的人愣了大概三秒鐘，都看了眼李陽，見他不吭聲，于是斷斷續續的開始有人點頭。

“好。”顧粥粥這一個字的話音還沒落定，她的手突然間就抬起來，杯子里的咖啡，出其不意的灑上業務經理的臉。

“啊！！”刺耳的尖叫聲，傳遍了辦公區的所有角落，讓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睜大了眼睛，就連李陽整個人都愣住了。

顧粥粥冷眼看著咳嗽個不停，臉上布滿驚慌失措表情的業務經理，淡淡的開口：“不要太把自己當成什么東西了。”

“想讓我道歉，可以，首先你要給我道歉！”

“有句話我很喜歡，你以為普天之下皆你媽，都會慣著你？”

顧粥粥看著她，或者說，是看著李陽，語速不急不緩，聲音清脆悅耳，言語之間帶著一股盛氣凌人的傲。

整個辦公室里，靜的一塌糊涂，只有她的聲音在盤旋。

“至少，我不是你媽媽，所以我不會慣著你！”

顧粥粥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后才又繼續開了口：“我記得，剛剛不是有人說齊主任也保不住我嗎？很好，那我們可不可以這樣想，你以為說了那些話，做了這樣的事，就有人能保住你嗎？”

“我本來不想讓局面發展到這一步的，你剛剛直接走了，咱們什么事都沒有，既然你這么著急，那我現在直接了當的告訴你，你被開除了，開除你的書面文件，10分鐘內就會擺在你的面前。”

“要問我有什么資格……”顧粥粥將祁臣對她說的話，一字一頓的復述了出來：“總裁說，如果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讓我，隨意處理！”

隨著顧粥粥話音的落定，整個辦公室所有人的臉上都布滿了驚愕。

隨意處理？

這是那個一向冷清，負責的總裁，能說出來的話嗎？

她不是騙人的吧？

顧粥粥一口氣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出來，看著李陽那張錯愕驚懼的面龐，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

她壓根沒有任何要停留的意思，直接轉身離開，完全不顧一屋子的被自己震懾住的人。

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咯噔咯噔的清脆聲響，在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明亮。

顧粥粥坐回辦公室，平息了一下情緒，拿起手旁的咖啡杯，然后突然醒悟，自己剛剛已經把咖啡給潑掉了。

她看著這個只剩下底漬的咖啡杯，想起祁臣當時說那幾個字時候的模樣，眉眼漸漸變得柔軟了起來。

其實就連她自己，在聽到男人那句話的時候，都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祁臣一直以來，在所有人面前留下的印象，都是一個規則，秩序的人。

沒有絕對的理由，絕對不會隨意責罰任何一名員工，就算是他過去的那些助理，被姜薇開除。

他也會按照制度，給被開除的員工賠償一筆不小的違約費。

所以，這樣的祁臣，能對她說出這句話，真的很不可思議。

然而，她在震驚和疑惑的同時，不能否認的是，心底涌起的那一絲絲，莫名的感動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