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季青看著穆司爵，苦口婆心地問：「司爵，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

穆司爵當然明白。

宋季青早就說過，他和Henry拼盡全力，也只能幫他保住一個。

他必須在許佑寧和孩子之間做出抉擇，放棄一個，全力保住另一個。

這很殘忍，但是，他根本沒有權利拒絕面對。

如果兩個都想要，就只能讓許佑寧在分娩當天同時接受手術。

這樣一來，許佑寧要接受雙重考驗，他也要冒最大的風險——

許佑寧分娩那天，宋季青和Henry可能會控制不住情況，他會同時失去許佑寧和孩子。

又或者，許佑寧根本撐不到分娩那天——要保護孩子，就必須她採取保守治療，她得不到最大力度的治療，身體狀況就會越來越糟糕，說不定會在某天意外地離開這個世界。

只有狠心放棄一個，穆司爵才有最大的幾率保住另一個。

可是，穆司爵不願意放棄許佑寧，許佑寧不願意放棄孩子。他們僵持下去，只會耽誤治療。

這麼看來，或許……冒險才是最好的選擇。

宋季青端詳著穆司爵——

他的記憶中，穆司爵的立場一直都是十分堅定的——保許佑寧。

可是，短短一天時間，穆司爵眸底的堅決已經消失不見。

換句話來說，穆司爵開始動搖了。

宋季青在心底罵了一聲「shit」，勸道：「司爵，你不要衝動。你一旦選擇冒險，許佑寧和孩子百分之九十九會沒命。你選擇佑寧，雖然對孩子來說很殘忍，但是佑寧有一半的幾率可以活下來。你一定要冷靜，好好權衡，再做出選擇！」

穆司爵看著宋季青，目光冷靜而又冷厲：「我選擇冒險的話，佑寧和孩子，真的百分之九十九會沒命嗎？」

「呃，其實還有另一種操作的——」宋季青支支吾吾地說，「等到孩子出生那天，發現情況不對的話，你可以再一次選擇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但是這樣的話，你還不如一開始就保許佑寧呢，這樣許佑寧才有更大的幾率可以活下來啊！」

但是一開始就全力保許佑寧的話，他們的孩子就沒有機會了，許佑寧不可能答應。

穆司爵根本沒有把宋季青的後半句聽見去，眯了眯眼睛，心下已經有了定論。

宋季青一看穆司爵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接著說：「司爵，我還是不建議你選擇冒險……」他話沒說完就發現穆司爵想走，「喂」了一聲，氣急敗壞地問，「穆司爵，你去哪裡！？」

穆司爵雲淡風輕：「我回去看看佑寧醒了沒有。」說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啊！見鬼了！」

宋季青看著穆司爵的背影，抓狂地嚎了一聲。

葉落不知道從哪兒閃身進來，悠悠閑閑的看著宋季青：「誰點到你的『狂躁穴』了？」

「除了穆司爵還能有誰？」宋季青懊悔莫及地說，「我真不應該告訴穆司爵還有一個冒險的方法。現在好了，許佑寧死定了，我也死定了！」

宋季青沒有搞錯，他也死定了。

他可以篤定，穆司爵一定會選擇那個冒險的方法。

一旦採用冒險的方法，許佑寧和孩子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希望。

如果他沒有救回許佑寧和孩子，穆司爵應該也不會讓他活下去。

他為什麼要挖一個這麼大的坑給自己跳呢？！

「你怕什麼？」葉落鄙視的看著宋季青，「沒準佑寧可以闖過難關呢？」

「葉落，你是沒心沒肺呢，還是沒心沒肺呢？」宋季青狠狠敲了敲葉落的腦袋，「你又不是不清楚許佑寧現在什麼情況，你覺得她和孩子可能同時活下來嗎？」

葉落摸了摸頭，怒視著宋季青。

她最討厭被打頭了！

她跳起來，狠狠地反擊，吼道：「膽小鬼！我們不是還有時間嗎，我們不是還可以想辦法嗎？！萬一佑寧現在放棄了孩子，最後我們又發現她和孩子是可以同時活下來的，那怎麼辦？你懷一個孩子賠給穆老大和佑寧嗎？」

「……」

宋季青明知道葉落是在強詞奪理，可是，他就是無從反駁。

最後，宋季青無奈地想，算了，暫時先向這個死丫頭認輸吧。

宋季青和葉落休戰，穆司爵剛好回到病房。

許佑寧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靠著床頭和米娜聊天。

看見穆司爵回來，許佑寧沖著米娜笑了笑：「你要不要先去吃飯？」

米娜當然知道許佑寧的潛台詞，笑了笑：「好啊。」說完，非常配合地從房間消失了。

穆司爵在床邊坐下，看著許佑寧：「你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飯？」

許佑寧搖搖頭，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地看著穆司爵：「米娜說，你去找季青了，季青和你說了什麼？」

穆司爵沒有直接回答許佑寧，反過來問：「佑寧，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可能願意放棄孩子，是嗎？」

許佑寧知道穆司爵會失望，但還是點點頭：「你有多不願意放棄我，我就有多不願意放棄孩子。簡安叫我理解你，司爵，你也理解一下我，可以嗎？」

穆司爵認命地嘆了口氣，如果告訴許佑寧：「季青說，他可以在保護孩子的前提下，對你進行治療。等到孩子出生那天，再給你做手術，這樣就可以避免你反覆接受手術考驗，孩子也不會受到傷害。」

「……」

這不就意味著，他們可以保住孩子嗎！

許佑寧的眼睛都亮起來，期待而又激動的看著穆司爵：「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緊接著，穆司爵話鋒一轉，「但是，這是最冒險的方法。佑寧，如果我們選擇冒險，我很有可能會在孩子出生那天，同時失去你和孩子。」

許佑寧沉浸在可以保住孩子的喜悅里，心裡也只有樂觀。

她緊緊抓著穆司爵的手：「也許我可以熬過來呢！只要我能撐住，我可以活下來，我們的孩子也可以順利出生啊！」

穆司爵沉重地說：「我當然也希望結果是這樣。」

許佑寧把穆司爵的手抓得更緊，目光殷切地看著他：「司爵，我們就冒一次險，好不好？」

她不願意放棄孩子，穆司爵不願意放棄她，他們僵持著，都不可能讓步，這個冒險的方法雖然不那麼理智，但無疑是最完美的方案。

許佑寧想，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說服穆司爵！

越想，許佑寧的目光就越渴切，讓人不忍拒絕。

穆司爵的確沒有拒絕許佑寧，說：「我可以答應你。」

許佑寧意外地瞪了瞪眼睛：「我沒有聽錯吧？」

「沒有。」穆司爵頓了頓，接著說，「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另一個條件。」

「嗯哼！」許佑寧豎起兩根手指，做出對天發誓的樣子，信誓旦旦地說，「我一定積極配合治療！還有，我從現在開始會選擇性地聽你的話，選擇性地對你有求必應……」

穆司爵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眯起眼睛看著許佑寧：「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糊弄？」

選擇性聽話，選擇性有求必應，跟沒有做出承諾有什麼區別？

「……」許佑寧沒想到自己沒能矇混過關，挺直背脊，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好吧，你直接說你有什麼要求吧！」

穆司爵拉過許佑寧的手，聲音有些沉重：「孩子出生那天，如果情況不樂觀，我需要在你和孩子之間二選一。佑寧，到那個時候，我只能選你。」

「……」

許佑寧愣愣的看著穆司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意思是，就算他們願意冒險，結果也不一定會完美嗎？

最後一刻，他們的孩子也許還是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嗎？

許佑寧的眼眶逐漸泛紅。

「別哭。」穆司爵修長的手指撫過許佑寧的臉，「佑寧，我給他一次機會，接下來，要看他自己的。他對我而言，遠遠沒有你重要。」

「……」許佑寧試探性地問，「司爵，如果我不答應呢？」

穆司爵毫不猶豫：「那他連這次機會都沒有。」

言下之意，他會馬上放棄孩子，甚至不給他機會等到出生那天。

「……」

許佑寧有些挫敗。

雖然她可以堅持，但是，這件事的主動權在穆司爵手上，而且，蘇簡安和洛小夕不會幫她。

再說了，蘇簡安說得對，要穆司爵再一次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對他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穆司爵答應她暫時保著孩子，應該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接下來，該她妥協了。

許佑寧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穆司爵畫風突變，輕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有拒絕的機會嗎？」

「……」

許佑寧想了想，突然覺得，她和穆司爵果然還是不適合走那種溫情路線啊。

他們有話不能好好說，但是有架，還是可以好好打的。

許佑寧推了穆司爵一下：「我不拒絕，你以為你就有機會傷害我的孩子嗎？」

穆司爵挑了挑眉：「沒有我，你哪裡會有孩子？」

許佑寧：「……「哎，他們不是在聊這個吧？

「如果他會傷害你，我只能不要他。「穆司爵一本正經的樣子，「佑寧，我要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許佑寧：「……」

這扯得……是不是有點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