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修離開的時候，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吧。

方柏霓有些痛恨自己了，連著兩次這麼傷害藍修。

可她，別無選擇，不是嗎？

方柏霓回家打開門就看到房間里的一地狼藉，她站在那裡停頓了十幾秒之後，才微微的嘆了口氣，放下包彎腰去收拾滿室的狼藉。

剛收拾了一點，卧室里又傳來一聲異響，隨後就是父親罵罵咧咧的聲音，「方柏霓，你死哪裡去了！趕緊給我買酒去！我的酒喝完了！」

方柏霓去洗手間取了熱毛巾進了父親房間，裡面比外面好要亂，整個房子都瀰漫著酒精的味道。

床邊一堆東倒西歪的啤酒罐，她還沒開口，方程就罵了起來，「方柏霓，我讓你給我買酒！你耳朵聾了沒聽到嗎！」

「爸，醫生說了不讓你喝酒的，你身體不好……」

「你給我閉嘴！你跟你媽一樣，管東管西的，趕緊給我買酒，不讓我把你趕出去！」

方柏霓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父親這樣謾罵了。

她已經習慣了，甚至麻木了。

早就不疼了，還能淡然的收拾東西。

最後還是和之前一樣，方程吵鬧到累了，也就算了。

即使方柏霓會被罵得很慘，可她還是很平靜的收拾著房間。

家裡已經沒多少東西能砸了，有些必需品又得添置了，好在她剛拿了工資，能添置一些東西。

收拾完房間，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

方柏霓摸著肚子，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午飯和晚飯。

冰箱里能吃的東西都被父親丟了砸了，最後就簡單的弄了一碗水煮菜吃了。

很難吃，難以下咽，因為調料瓶都被父親砸了，水煮菜也就沒什麼味道了。

她味同嚼蠟的吃完一整盤菜，是那種為了生存努力往嘴裡塞東西的方式吃完的。

可剛咽下最後一口，那種想吐的感覺就涌了上來。

她迅速衝到洗手間去吐了起來，吐得眼淚都嘩嘩的掉。

胃部抽搐得厲害，把最後一點吃進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后，才緩了過來。

那會兒的方柏霓，已經累得癱軟在浴室的地磚上。

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

小白在醫院住了兩天，總算在醫生的批准后可以出院了。

阿姨來醫院接的小白，這兩天也是藍修在醫院全心全意的照顧著小白。

「藍先生你還好吧？你的臉色有點不太好，是不是這兩天在醫院沒休息好啊？」阿姨見藍修精神不濟，關心的問了兩句。

「沒事，可能就是沒休息好，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那你回家就去休息吧，我會照顧小白的。」

藍修是真的累了，回到家之後他就回房間去休息了，這一休息，就是二十多個小時。

一開始阿姨以為他是太累才睡那麼久的，便沒有去叨擾他。

可二十多個小時過去了，藍修依舊沒起床，阿姨就有些擔心了，不得不去敲藍修的房門。

可敲了很多聲，裡面卻沒動靜，阿姨一擔心，就自作主張的開門進去了。

小白的病好了，藍修卻病倒了。

他那麼鐵骨錚錚的一個男人，就那麼病倒了。

阿姨嚇壞了，趕緊叫了醫生給藍修看病。

藍修這一病啊，持續了一個星期，他算是把這兩年的病都生完了。

因為生病，他都不敢去多親近小白，整日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藍魔的公事都堆積起來，不得不找到了陸漠成，陸漠成才知道藍修病了，抽空開車過來看望藍修。

見到他的時候，陸漠成著實被驚到了。

只不過一個多星期沒見而已，藍修居然就憔悴成這樣了。

看來……那個女人對他的影響力還是很大啊。

「還撐得住嗎？」陸漠成問道。

他一向都是意簡言駭的人，沒那些虛偽的客套話。

藍修扯唇牽強的笑了笑，「死不了。」

陸漠成覺得，這句話很是耳熟。

他讓藍修好好休息，藍魔的事他會代為處理。

回去后，陸漠成和殷菱說了這事兒，「藍修現在的狀態，就像當初得知方柏霓死訊時候一樣。」

殷菱還說他，「我就跟你說不要跟他說方柏霓的事，現在好了吧。」

「他會撐過去的。」陸漠成對藍修到是很有信心。

不過說道這個，陸漠成到是想起來了，當初藍修得知方柏霓死訊之後，也是這般消糜。

他也去看望過藍修，問的也是今日問的那個問題，還撐得住嗎？

藍修當時的回答和今天的回答一模一樣，死不了。

殷菱感嘆，「從前我看武俠劇，聽著劇中男女主角說那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我那時候覺得有些誇大其詞了，現在看來，這世界上就真的有這種愛情。」

關於這一點，殷菱到是覺得很幸運。

她和陸漠成之間的愛情故事，一直都很順利，除了當初他家庭變故鬧出一點誤會之外，再重逢，他們之間只有甜甜甜。

若真是她遇上像藍修這樣的事兒啊，她估計撐不住了。

殷菱將頭靠在陸漠成的肩上感嘆道，「陸漠成，我們可要好好的，我可受不起半點虐。」

「這是必須的。」陸漠成握緊了她的手。

由於藍修生病，藍魔的事情由陸漠成和龍夜爵分擔著，兩個男人都比平時要忙了很多。

好在他們的妻子都很善解人意，沒鬧脾氣什麼的。

周末的時候，方柏霓有半天休息時間，正好能去看望一下母親。

她買了一些水果和營養品，坐上了去精神病院的公車。

出門的時候，父親看她買的東西就知道她去哪裡，罵罵咧咧的說她，「又去看那個神經病做什麼？買這些東西不浪費錢嗎？讓你給我買酒你就捨不得，就捨得給她買這些吃的？」

方柏霓沒理會父親的謾罵，還是來看望母親了。

母親是兩年前被送到這裡來的，也就是從那時起，母親就不認得她了。

哪怕她只要有時間就來看望母親，可她依舊不記得她。

看護她的護工說，母親整日整日都抱著一個破娃娃坐在花園裡，一坐就是一整天。

叫她回來的時候，她都會重複那句話。

「我在等盈盈回家呢。」

盈盈是方柏霓的妹妹，幾年前出了事離世了。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母親的精神狀況開始出現問題。

他們的那個家，也跟著就散了。

方柏霓見了母親，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不認得她，只是抱著娃娃說話，「盈盈，媽媽給你買了新裙子，你穿上肯定好看呢，我們的盈盈最漂亮啦。」

方柏霓就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痴痴獃呆的說著那些話，心裡很是難過。

但她沒有掉眼淚，生活早已經把她折磨得遍體鱗傷，連掉眼淚的資格都沒有了。

因為她心裡很清楚的知道，她哭也不能改變什麼，母親不會好起來，父親不會改變性子，妹妹也不會活過來。

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活得容易呢？

「媽，那我下次再來看你，你要照顧好自己。」方柏霓握著媽媽的手交代著。

母親咿咿呀呀，也不知是在回答她，還是在呢喃其他什麼。

方柏霓轉身離開病房，剛到大門口的時候，被搬運東西的人撞了一下。

那人急忙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是我沒注意到，抱歉。」方柏霓起來趕緊道歉。

「沒事就好。」對方也鬆了一口氣，他們是來給精神病院送物資的。

「怎麼啦？碰到人了嗎？沒傷著吧？」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讓方柏霓頓時有些無所遁形。

她不知道會在這裡碰到熟人。

方柏霓下意識的想要躲起來，可哪裡來得及呢。

唐綿綿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方柏霓，她都有些傻眼了。

她是來替絕世捐送物資給精神病院的，因為龍夜爵最近太忙了，她想替他分擔一些的。

卻不曾想會碰到方柏霓，之前她聽龍夜爵說過，方柏霓好像還活著。

可當她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站在眼前的時候，她還是被驚嚇到了。

「少奶奶。」方柏霓沒地方躲，只好硬著頭皮打招呼了。

稱呼還是和當年一樣沒變，也就是說，她就是方柏霓本人了。

「你……」唐綿綿原本是想說，你還活著啊，可又覺得這種話不太好，就生生的轉了一句，「好久不見啊。」

細想起來，的確好久不見了吧，近兩年的時間呢。

「嗯，好幾不見。」方柏霓也客氣的答覆著。

「挺好的，還能見到你，挺好的。」唐綿綿感嘆了一句。

方柏霓知道她的意思，她多少有些尷尬，只好牽強的笑了笑，點個頭。

「方老師，藍修病了，你知道嗎？」

唐綿綿是故意提藍修的，這段時間龍夜爵很忙就是因為藍修病了。

她的想法和殷菱一樣，覺得藍修突然生病是因為方柏霓的出現有關。

都說解鈴還須繫鈴人，藍修這心病啊，只能用心藥醫治才行。

方柏霓確實不知道這件事，她也根本不敢去打聽藍修的事情。

她一邊擔心，又一邊覺得自己不應該表現出來，畢竟她和藍修已經沒關係了。

「方老師，藍修生病了，有點嚴重，已經病了一個多星期了，都起不來床了。」唐綿綿又加重語氣說道。

「那……看醫生了嗎？」方柏霓糾結的問道。

唐綿綿見她接了話，心裡就有數了，「看過了，但病情一直不見好轉，可能有點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