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莫成宇只是淡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後又恢復空洞。
她都沒了，還要公司做什麼？
「你這是鬧什麼啊，小染若是知道你這個樣子，會失望的！」莫老心裡也很難受。
以前只知道這兩個人口口聲聲的說相愛，卻沒想過，原來他們已經愛得這麼深刻了。
連他最引以為傲的事業都可以不聞不問了……
「失望嗎？那就失望吧，沒有了她，我要這些有何用？」莫成宇苦苦的道。
「你……真是要氣死我啊。」莫老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管家勸著他，「老爺你別生氣，這只是一時的，少爺會好起來的。」
「不會了，不會好起來了……」
「少爺……」管家都不知道怎麼勸了。
莫成宇起身，往沙發走去。
找了兩天兩夜，他回來之後就倒下了，發燒。
可他沒吃藥，只是讓自己那麼燒著，早上的時候好了一點，他就那麼坐在沙發上，視線定格在她做的那個陶藝品上。
實在是餓了，就翻箱倒櫃的找到了泡麵，泡上，又想她了。
艱難的咽下之後，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看著那心形陶藝。
她說，那是她的心。
她留下了，沒帶走，帶走的，是他的心。
他的心，真的丟了，丟了，空空的，回不到原來的模樣了。
莫老在管家的攙扶下走了過來，看了看莫成宇視線的落腳處，也看到了那心形陶藝。
他猜想，那是跟景染有關的東西，不然莫成宇不會這麼看著。
「老許，你去把那個給我拿來。」莫老住著拐杖吩咐。
「是。」
「別動！」莫成宇又出聲了，有些冷硬，「不許動！」
「拿過來！」莫老態度強硬的道。
莫成宇眼神發紅的起身，直奔那陶藝，比管家更快一步的拿在手裡，緊緊地保護著，就像是保護著景染一樣。
那麼寶貝，那麼寶貝……
莫老氣得身子都顫抖起來，「你真是要氣死我了，你是打算一輩子都這麼頹廢下去嗎？小染沒了，你想連莫家也沒有嗎？」
「反正都沒有了。」
「你給我閉嘴！」莫老覺得自己頭都快要氣爆了。
他顫巍巍的走過去，命令他，「把它給我。」
「不。」
「給我！」
他不為所動。
莫老豁出去一槍，莫成宇保護著。
老人沒什麼力道，被他輕輕一推，就往旁邊倒去。
莫成宇不得不伸手拉住了莫老，防止他跌倒。
莫老眼明手快的搶過了他手中的陶藝心，直接往地上一砸。
嘩啦一聲。
世界彷彿靜止了。
莫老喘著氣，看著呆住的男人。
管家也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過去扶著莫老，「老爺，你不能動怒啊。」
「我……我也是沒法了啊。」莫老悲嘆道。
管家莫名心酸。
高高在上了一世的莫老，何時這麼無助過？
莫成宇起身，往那碎片走去，一片，一片的撿著。
這是她的心，他應該守護好的，可是它碎了，就在自己面前碎了。
小染會怪他的吧？
小丫頭對這些東西很執著，可他卻沒守護好，就像自己沒能守護住兩人的愛情一樣。
莫成宇心裡，都是懊惱，都是後悔。
他那晚就不應該去莫家的，明明都覺得不安了，就應該留下，守著她，那樣，她也不會離開了。
景染……景染……
手指被劃破，鮮血涌了出來，染紅了地面。
可他卻像是沒感覺到，還是用力的攥著那些碎片。
彷彿這樣，才能抓住他想挽留的東西。
「少爺，你手受傷了，別撿了！」管家驚呼起來，過去想阻止莫成宇。
可他卻是一揮手，將管家推開，「別過來。」
「少爺……」
「我讓你別過來！」他低低的嘶吼起來，像一隻受傷的野獸，此時正悲厲叫著。
管家嚇得不敢在靠過去，回頭看了看莫老，只剩下嘆氣。
不大的一個陶藝，碎片卻那麼多，莫成宇將所有的都撿了回來，視線落在前方地面上的一個小小東西。
錄音筆。
他急忙過去撿了起來，看了看自己撿起的那一堆碎片，足以明白，這錄音筆是景染留下的。
他沒有馬上打開聽，而是回到了碎片的面前，坐下，一片片的拼湊著。
可已經碎了的東西，又怎麼能拼上呢？
到是他看到了刻在陶藝內部的字。
只是已經碎開了，莫成宇紅著眼眶，徒手在裡面找著刻了字的碎片。
慢慢拼湊，慢慢拼湊……
終於，可見雛形。
叔叔，對不起……
五個字，只有五個字，是她親手刻下的！
莫成宇看著那五個字，心中更是發疼。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決定會離開了，才會在陶藝裡面刻下這五個字。
是他沒看，是他粗心。
如果早早的發現，就不會讓她離開的。
後悔又有什麼用？
她已經走了，離開了……
莫成宇忽然將剛剛收拾好的碎片，全部都推開。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解氣，又砸了起來，一片片的砸……
管家跟莫老都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擔憂的看著他，不敢離開，怕他會傷害到自己。
砸了，碎了，沒了，什麼都沒了。
莫成宇頹坐在地上，手中緊緊的攥著那支錄音筆。
她都走了，還留下錄音做什麼？
她到底還要怎麼折磨自己呢？
明明理智告訴自己，不要去聽她留下的任何，可他的心卻那麼不受控制，按下了那個按鈕。
景染的聲音響了起來，讓莫老跟管家都是一愣。
莫成宇閉上眼睛，用力的握著那錄音筆，聽著她的聲音，就像是她還在自己身邊一樣。
「叔叔，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發現這錄音筆，原本是不打算留下的，可是走的時候，還是留下了，這個時候的你，應該在生氣吧？叔叔生氣的時候，也好帥呢。」
錄音里的景染輕輕的笑了一聲，伴隨著海風……
那應該是在藍色房子的時候錄下的，海風的聲音還很大，是在陽台上吧？
「叔叔，對不起，我還是辜負了你，選擇離開了，我知道你會生氣，會對我失望，從小到大，我做了多少讓叔叔失望的事情啊，叔叔都原諒我了，我卻沒有一點的自知之明。」
「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我想，我會一輩子都記得這幾天的美好，叔叔你，肯定也會記得吧？雖然我很希望你記得，你的生命里曾經有過一個叫景染的女孩兒，可我又不想你記得，因為她傷害過你。」
景染哽咽了幾聲，說得很艱難。
雖然語無倫次，可她還是深呼吸了幾口，又繼續說道，「叔叔，你現在一定在滿世界的找我對吧？我知道你會找我，可我不會回來了，既然選擇了離開，就要離開的徹底，但是我還是想告訴叔叔一點的是，如果叔叔過得不好，那麼，我也會過得不好的，所以叔叔，就讓我自私一回，我想要過得好一點，你也好一點好不好？」
「我知道你會答應我的要求的，從小到大，我那麼多無理的要求你都答應了，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叔叔現在是不是特別生氣呢？如果是，那就活得好好的，告訴我，你沒有我，還是活得很好啊。」
「爺爺的身體不好，你是他所有的期望了，你應該振作一點，早日讓爺爺抱上孫子呀，到時候，我就是孩子的姐姐呢。」
那邊，聽了這些的莫老，老淚縱橫。
景染這孩子……這孩子啊……
「說這麼多，叔叔肯定都聽煩了吧？此時的你是不是已經擰著眉頭了呢？別擰著眉頭，我喜歡看到叔叔神采飛揚的樣子呢，我相信……季小姐也喜歡這樣的叔叔。」
說道季知夏的時候，景染的聲音都快綳不住了，明顯抽了幾聲，只是她壓抑著。
莫成宇幾乎能想象到，當時的景染，應該是用力的咬著自己的手臂，才沒哭出聲的吧？
「叔叔，季小姐是真的愛你，你們還有了……還有了孩子，以後會好起來的，沒有景染的叔叔也會好起來的，好好的做回莫成宇，好好的經營莫家，好好的……忘記我。」
錄音結束得太突然，應該是景染情緒激動，緊張之下快速切斷的吧。
因為怕讓他聽到她的哭聲。
那晚，放縱后的莫成宇睡得特別沉，一點都不知道景染偷偷錄了這個。
莫成宇睜開了眼睛，看著那錄音筆，出神。
莫老抹開了眼角的淚，問道，「聽到了吧？小染也希望你能過得更好。」
更好嗎？
一個人的心都死了，還能怎麼過好呢？
「小染可是說了，如果你過得不好，她也會過得不好的，她什麼性格你知道，如果你不想讓她難過，那就振作起來。」莫老拿景染說事兒，目的還是希望莫成宇能振作起來。
莫成宇沉默不語，冷凝的表情讓莫老知道，他說到了他內心深處。
「她一個女孩子，走的時候肯定沒帶多少東西吧？錢呢？有嗎？我估計也沒有，日子可能真不會好過，你要是為她著想，就讓她安心吧，你找她，她肯定不敢出現，連工作都不敢找的，沒工作就沒收入……」
「父親。」莫成宇開了口，眼神微冷，卻有著一抹淡淡的堅定，「你回去吧。」
「那你……」莫老多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莫成宇垂眸，捏緊了說中的錄音筆，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聽了這話，莫老忽然就鬆了一口氣。
「好，好。」他點頭，蒼老的臉上有著如釋重負的神色，「你現在這狀態，再休息幾日吧，公司那邊，我讓人看著點，季家你也別擔心，我會處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