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斯把自己這一次來江城做的那台手術告訴了她，「一直有著手研究這方面的病情，這次手術是實踐，手術結果成功了，但是……」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看向景染。

景染已經不安起來，眼眸微微恐慌的看著他。

唐斯如果沒告訴她這個情況，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正是她這邊無法達成的。

「這一例手術是母親將子·宮移植給了女兒，才沒有出現排斥情況。」

果然……

景染眼神默默的黯了下去，有些苦澀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沒告訴我，是怕我希望太高，失望越大。」

「萬事不是絕對的，你不用太悲觀。」唐斯伸手，將她掉落在臉頰旁的幾縷頭髮輕輕的別在耳後，又溫柔的道，「明天早上我再來接你，一直聽你說那條最愛去的夜市，到了江城也還沒去，明天我們一起去吧。」

「好。」她笑了笑，臉頰漸漸的泛紅起來。

或許是因為站得太近，也或許是太緊張。

這樣的她，看在唐斯眼裡，那麼的讓他心動，他微微低下頭，深眸中，就只有她的存在。

景染緊張的想低頭。

唐斯卻伸手將她的臉抬了起來，那雙如小鹿般驚慌的眼睛落在了他的眼裡。

他聲音很輕又很壓抑的問道，「小染，我喜歡你。」

「我……我知道。」景染緊張的舔了舔嘴唇。

這看在唐斯眼裡，就是一種無聲的誘惑。

他的眸底像是著了火，一點點的燃燒。

哪怕他有很強的理智，在此刻，卻都燃燒成了一把熱火，手不由自主的收緊。

兩人的臉越來越近，彼此的呼吸在交織。

景染緊張得閉上眼睛，長而卷翹的睫毛像是被驚擾到的蝴蝶，微微飛舞。

一切，都美得那麼讓人心動。

唐斯的眼裡，此刻就只有她動人的模樣。

天空中開始落下雨滴，一點點，一滴滴，滴落在兩人身上，滴落在景染的臉上。

卻沒有澆滅這燃燒的火焰。

唐斯慢慢的將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很輕。

彷彿在對待捧在手心裡疼愛的珍寶一般，那麼小心翼翼。

景染只感受到了男人微微冰涼的唇。

跟莫成宇那火熱的唇不一樣，也沒有他那充滿佔有慾的味道。

足以讓景染的心漸漸的安靜下來，漸漸的感受他給自己的吻。

景染心裡一直告誡自己，說過要試著喜歡他的，既然做了決定，就要從接受開始。

這個時候，她要做的，就是順從。

百分之百的順從！

景染伸出手，慢慢的環上了他的腰。

這對唐斯來說，是一種鼓勵。

他立馬加重了這個吻，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裡，緊密貼合，溫度一剎那就燃燒起來。

一切，都往失控的方向發展而去！

在兩人意亂情迷之際，一束晃人的光照耀過來。

兩人被迫分開，唐斯將她保護在懷裡，用手擋在眼前，努力看向燈光照過來的地方。

那是車燈。

那輛車，好像停在那裡好久了。

景染從陰影中看了過去。

賓利慕尚！

莫成宇的車！

她下意識的從唐斯懷裡掙脫出來，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往後退去。

唐斯懷裡一空，彷彿心裡也跟著空了一般，說不出的失落。

車燈並沒有滅掉，莫成宇下了車，重重的甩上了車門！

景染隨著這聲音狠狠一震！

唐斯拉過她的手說道，「沒事，有我在。」

她低下了頭，不敢去看莫成宇，也不敢看唐斯。

此時此刻，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很想逃離，一點都不想去面對這一切。

她害怕的往後退了退，看在莫成宇眼裡，又是一個誤會。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就像是景染躲在了唐斯後面！

他原本就憤怒的心，此刻再也沒辦法平靜了。

莫成宇從沒想過，自己從小一直保護到大的女孩，此時，站在了別人的身後。

而且還是因為害怕自己！

第一次，她答應了父親的要求，說她想結束這段荒謬的感情，回到原點。

他當她是任性，生氣之後，又是原諒。

第二次，她在跟他纏綿之後，悄悄離開，離開他給她的一個家，回到莫家，背信了他的愛。

他自責自己沒有給夠她安全感。

第三次，在她生病的時候，她選擇讓唐斯守在自己的身邊，而不是一直守護她到大的自己。

他的心，再也沒辦法溫暖起來，一點點的被傷害。

被傷害到，看到她，或是聽到她的名字，都覺得痛。

這一次呢？

為什麼千瘡百孔的心，還是會痛？

莫成宇幾步走了過來。

唐斯擋了過去，「莫叔……」

「讓開！」他的視線一直緊鎖著男人身後的纖細身影，一揮手，將唐斯狠狠甩開。

唐斯反應敏捷，馬上回來，可莫成宇已經抓住了景染。

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景染只覺得痛，他太用力的捏著自己，讓她覺得自己的手腕彷彿要碎掉。

可她只是咬著唇內的肉，瑟縮的看向他。

「跟我走。」他冷冷的說完，就轉身。

唐斯攔住去路，「莫成宇，你放開她！」

不再是禮貌的稱呼，而是直呼其名。

唐斯也生氣了，他說過要保護景染，就不會讓他把小染從自己身邊帶走。

「滾！」

莫成宇已經完全沒了紳士風度，惡狠狠的吼道。

景染被他吼的耳膜都震動起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捏得更用力了。

「莫成宇！」唐斯再也沒辦法冷靜了，抓住了景染的另一隻手。

兩個男人就這麼拉鋸對峙起來。

景染站在兩個男人的中間，各自被拉住一隻手。

「放開她！」

莫成宇冷冷的道。

「該放開的是你。」唐斯絲毫不退讓。

莫成宇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將景染往自己這邊狠狠一扯。

纖細的身子經不住這樣的拉扯，直接往莫成宇這邊偏了過來。

唐斯見狀，也拉了她一把。

景染就被這麼一用力，狠狠的一晃，感覺到自己就要被這麼硬生生的扯開了。

這一場鬧劇，是她引起的，能阻止的，也只有她一個！

景染一咬牙，尖叫起來，「你們弄疼我了！放開！」

聞言，兩個男人在憤怒，也只能心疼的放開。

唐斯關心的問道，「小染，你沒事吧？我看看。」

「你走開！」莫染直接揮開了唐斯的手，將景染護住。

此時的他，就像守著自己領地的狼，誰也不能靠近。

而景染，就是他要守護的。

景染腦子很亂，一點都不想看到兩個男人為了自己而爭吵。

雨漸漸大了起來，冰冰冷冷的淋濕了幾人。

她看著頭髮一點點的墜落雨滴，慢慢的緩和了情緒，忍著哽咽說道，「叔叔，你回去吧。」

「莫染！」莫成宇不敢相信她說出這樣的話，一時激動，叫了她原來的名字。

景染卻猛的抬頭，直直的看向他，「叔叔，你回去吧！」

「……」

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安靜了。

莫成宇視線逐漸冰冷，看著這個熟悉的臉，有了一種很陌生很陌生的感覺。

他起身，慢慢的，退了一步。

那雙沉寂深幽的寒冷眸子，陌生的看著她。

那一刻，景染覺得，她與叔叔之間，隔得好遠，好遠。

遠到一輩子都沒辦法接近的距離。

雷聲滑過，唐斯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擋在了景染的上方。

可這並不能緩解什麼，他只能擔心的說道，「小染，雨太大了，走吧。」

景染咬著唇，沒有說話，因為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崩潰的痛哭。

而莫成宇俊朗的臉上，只有森寒。

最後一點的溫暖，都被她毀了。

沒了，什麼都沒了。

他輸得徹底，輸得一敗塗地！

莫成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身的，只知道，雙腿已經麻木得沒有感覺。

心都沒有了感覺，身子，又還能有什麼感覺呢？

他走了幾步，停下，仰頭。

更大的雨，滴滴答答的拍在他的臉上。

他感覺不到痛，只是感受著這墜落的感覺。

就彷彿他掉落深淵時的那種速度。

閃電劃過，照亮了他深邃的眉骨。

男人眼角，不知是雨，還是淚。

「啊……」

男人的聲音響起，破碎，夾雜著痛苦，伴隨著雷聲，灌入了景染的耳朵。

她再也沒忍住眼淚，痛哭起來。

***

房間里暖氣很足，足到讓唐斯覺得呼吸不過來。

可那蜷縮在沙發上的纖細身影，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他只得去浴室取了熱水來，將她冰涼的腳從沙發上拉了下來，放入熱水中。

一點點的暖意，讓景染失神好久的眸子，終於轉動了一下。

「我自己來。」景染沙啞的說道。

唐斯沒有勉強，坐在她旁邊，一瞬不瞬的專註看著她。

她的眼神又呈現放空的狀態，很空很空，讓人心疼。

等她覺得暖和了一點，唐斯才遞過去毛巾，將水端走，十分細心。

「我給你叫了熱牛奶，不管怎麼樣，一會喝點。」唐斯心疼的說道。

「謝謝你，唐斯。」她除了這句，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唐斯微微的嘆了口氣，「別想了小染，你都已經這樣枯坐四個小時了。」

從莫家到這裡，唐斯全程陪著，就怕她一個人會太難過。

景染不哭不鬧，只是這麼坐著，眼神定定的看著前方，卻沒有焦距。

她一言不發，彷彿成了木偶一般，沒有靈魂。

更或許，靈魂碎在了剛才的雨夜裡。

「幾點了？」她聲音空洞的問道。

「十二點了。」唐斯如實回答。

景染疲乏的閉上眼睛，眼角濕濕的，「唐斯，我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她的心情，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