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人來人往，有滿面愁容的，也有面露微笑的。

唐綿綿穿梭在人群之中，往爺爺所在的病房走去。

乘坐電梯的時候，她拿了手機打算打電話，可剛拿出來，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龍夜爵打來的。

唐綿綿看到他的名字，特別的害怕，顫抖了幾下，差點連手機都掉了。

主要還是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她忐忑的接了起來，才剛剛出聲，裡面便傳來了龍夜爵特別疲憊的聲音，「綿綿，你在哪裡？」

「我在醫院，馬上就到病房了。」唐綿綿趕緊說道。

「哦，好。」他好像找到了依靠一樣，安了心的說道，「我等你。」

「好。」

唐綿綿還沒聽到過龍夜爵有這麼疲憊的聲音，估計這一整碗又是沒休息。

電梯到達樓層，她急忙出去，往病房趕去。

重症監護室不讓許多的人探視，而且探視都是那麼幾個小時，大家都只能在走道裡面等。

龍夜爵此時就站在重症監護室旁，倚著牆，眉頭緊鎖，雙眸黯然，時不時的看向病房內。

汪明慧跟朱文怡他們都回去了。

只有龍夜辰跟龍夜爵還在，但二人好像全程都無交流。

唐綿綿走了過來，龍夜爵看到了她，便向她走了幾步，表情有些怪異，將她緊緊摟住，「你來了。」

「嗯。」唐綿綿感覺到他的絕望，安撫的拍拍他，一抬眸，便對上了龍夜辰那森冷的眸子。

她心裡一慌，手中的保溫桶都差點掉落在地。

龍夜爵像是失去所有力氣的人，這麼抱著她尋找自己的力氣，抱了好一會兒，他才鬆開了她。

「我給你帶的吃的，你肯定還沒吃東西吧，吃一點吧。」唐綿綿舉起了手中的保溫桶勸道。

可能是覺得這樣不太禮貌，又看向龍夜辰，「龍夜辰，你要吃嗎？」

「不了。」龍夜辰冷冷的拒絕了，收回了視線，再沒往這邊看一眼。

龍夜爵還未開口，唐綿綿卻勸道，「你不是勸過我，就算天塌下來，我們也要好好的吃飯，爺爺還等著你照顧呢，不然爺爺還沒醒來，你卻垮下了，誰來照顧爺爺呢？」

他妥協的點點頭，跟著唐綿綿去前面的休息室吃東西。

休息室里有桌椅，二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唐綿綿將湯盛到碗里遞給他，好言相勸，「你多久沒好好吃飯了，先吃一點暖胃的，再吃飯。」

龍夜爵默默的接過，即使沒胃口，卻還是吃了下去。

只不過才吃了兩口，就聽到外面走到傳來了陣陣腳步聲，有護士說道，「龍家的老爺子醒了，趕緊叫醫生過來看看。」

龍夜爵一聽這消息，立馬站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往，門口沖了過去。

唐綿綿也顧不了那麼多，丟下手中的湯匙，也趕了出來。

重症監護室門口已經圍了不少的人，更有醫生從前方匆匆趕來。

龍夜爵已經進入了病房內，唐綿綿比較慢，等醫生進去之後，房間里已經站滿了人，唐綿綿只能在窗戶的地方看裡面。

老爺子確實醒來了，但臉色卻很差。

此時老眼混濁，並沒說話，任由醫生給他檢查著。

龍夜辰跟龍夜爵就守在另一方的病床前，著急的看著龍振飛。

醫生詳細的檢查了一番之後，才對二人說道，「老爺子醒來了，算是度過了危險期，你們誰跟我來一下，我給你們交代一下要注意的事項。」

龍夜爵主動說道，「我去吧。」

龍夜辰沒有意見，自己主動留下照顧龍振飛。

龍夜爵跟著醫生出了重症監護室，直接去了醫生辦公室，唐綿綿才從門口走了進去，輕輕的叫了一句，「爺爺，我是綿綿，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龍振飛沒什麼力氣說話，只是閉了一下眼睛，算是對她的回應。

唐綿綿高興不已，站在他旁邊用棉簽給他蘸水潤乾裂的嘴唇。

一旁的龍夜辰也著急的問道，「爺爺，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老爺子微微搖了搖頭，他的表達能力只有這樣了。

放下了棉簽，唐綿綿的眼眶有些濕潤，鼻尖發酸。

此時爺爺，好像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完全沒有初見時的那種精神抖擻。

再加上因為中風，雙手不住的顫抖著，嘴巴也歪了。

唐綿綿曾經見到過中風的病人，他們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嘴角歪歪的，無法在說話，只能發出一些單音位元組。

她心疼的撫摸上爺爺顫抖的手，眼淚啪嗒啪嗒的掉，「爺爺，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啊。」

龍振飛嗚嗚兩聲，表達不出自己想要說的東西。

「爺爺，你別說話，我知道你現在說話特別費力。」

老爺子點了點頭，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唐綿綿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掉眼淚。

龍振飛臉色凝重，眉頭緊鎖，就這麼站在一旁並未說話。

而醫生辦公室內，醫生將情況轉告了龍夜爵，大致是說老爺子熬不過這一關了。

龍夜爵咬著牙閉上眼睛，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幾天幾夜沒有休息的雙眼，此時布滿了紅色的血絲，看上去憔悴急了。

這大概是沈少恭第一次見到如此憔悴的龍夜爵吧。

跟記憶之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他安慰的拍拍他，勸道，「老人嘛，都有這一天的，看開一點。」

「太殘忍了。」龍夜爵只能說出這句話。

沈少恭也覺得太殘忍了。

不管是對龍夜爵，還是對唐綿綿來說，都是最殘忍的。

年前剛剛失去了各自的父親，新的一年才剛剛開始，又失去了一直被當做精神依靠的老爺子，任誰，都接受不了。

龍夜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的，彷彿行屍走肉一般，盲目的上樓，盲目的在走道里走著。

這一段距離，恐怕是他活這麼大，走得最艱難的路程了。

腳，就好似灌了鉛一樣沉重，每走一步，都是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

他不知道，原來人還可以絕望到這種地步。

等龍夜爵走到病房，老爺子似乎也好了一點，雖然很虛弱，但在看到龍夜爵的時候，卻搖起了頭，嗚嗚的發出抗拒的聲音。

唐綿綿著急的問道，「爺爺，你怎麼了？」

「爺爺。」龍夜爵也撲了過來，抓著老爺子的手，一臉的擔心，「爺爺，你想要說什麼？」

「啊啊……啊……」

老爺子說不出來話，但卻依舊抗拒的發出聲音，並且用力甩開了龍夜爵的手。

這樣的情況讓龍夜爵驚愕起來，獃獃的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啊啊……出……出去。」老爺子費勁了力氣，終於說出了兩個簡單的字。

儘管有些模糊不清，但還是很清晰。

「爺爺？」龍夜爵不明所以的看著老爺子，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爺爺，你怎麼了？」唐綿綿焦急的問道。

老爺子卻不願意再說，只是搖了搖頭，似乎還是表達讓龍夜爵出去的意思。

唐綿綿驚愕的看向龍夜辰，發現他眼神有些閃爍，她心裡猛然一震，好似明白了什麼，站起身來，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時一旁在檢測數據的護士發現龍振飛的心情有些激動，導致儀器發出了警報聲，便著急的說道，「龍先生，還是請你出去吧，為了病人著想，老爺子的情緒不能激動的。」

「龍夜爵……」唐綿綿伸手想要拉他，可他卻退了一步，好似倍受打擊。

「龍夜爵！」唐綿綿激動的叫道。

下一秒，他已經轉身出了病房。

唐綿綿轉過頭來，看著龍夜辰，眼裡已經蓄滿了淚水，「你，你已經告訴了爺爺……是嗎？」

她聽見自己聲音里的悲涼。

龍振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承認了她的疑惑。

唐綿綿閉上眼睛，在好似覺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動一般。

痛不欲生。

但龍夜辰卻再沒看她，似乎在迴避，也似乎在絕情。

因為擔心龍夜爵，唐綿綿沒再逗留，看向老爺子的時候，哽咽的開了口，「爺爺，不管怎麼樣，龍夜爵敬重你的心從未變過。」

說完，唐綿綿便轉身出了病房，著急的去找龍夜爵。

走道里，休息室里，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沒有他的身影。

心急如焚的她，拿出電話撥下了龍夜爵的電話。

電話雖然通了，可他卻不接。

再打的時候，就變成無法接聽了。

「龍夜爵。」唐綿綿著急的叫著他的名字，聲音里滿是擔憂。

她知道龍夜爵接受不了爺爺對他那種態度的事實，她怕他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龍夜爵。」她又叫道。

長長的走道里，傳來了她的迴音，但就是沒有男人的身影。

一個護士經過，她著急的拉著護士問道，「看到龍夜爵了嗎？」

因為是VIP病房，護士一般都能記住病人和病人的家屬，更何況龍家這樣的人呢。

護士指著一旁的走道，「我好想看到龍先生從這裡下去了。」

「謝謝謝謝。」唐綿綿趕緊道謝，急急忙忙的打開了安全通道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