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想了，反正她都想不起來。

李沉舟沿著熟悉的路線找到她住的小院，院子很是破敗，荒草叢生；看著像是無人住的地兒一樣，也沒打掃。找到住過的房間，爬進床底下，從床下挖出一個布包，把布包跨在身上出了李家院子。

明天她還是得去李家一趟，既然李家把她趕出了家門，那也該正大光明的斷了關係才是，最好是能簽下一紙斷絕關係協議書才好；不過，她一個人去肯定是不會順利拿到手的，那她該怎麼辦？

罷了，反正都滿身傷痕的被趕出來了，要了一紙斷絕書又能如何？不過是自取屈辱而已。

李沉舟抱著包裹走在深夜月光照耀下的大街上，她本是一個閨閣女子，這是第二次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第一次的時候還會害怕，如今卻不怕了，她總覺得自己變了。

一路漫長，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要去何妨，也不知要去那裡，更沒有容身之地。

包裹里只有二十多塊兒大洋，身上還有五十塊錢，這麼點兒錢就是租房都租不了多久。

「嗝，姑娘可真俏，走，跟哥哥回家逍遙去。」

一酒鬼打著酒嗝，伸手去拉她。

李沉舟皺了皺眉頭，側身躲開了他的手，抬腳就是一腳；踹完又愣了，為什麼踹人都踹的這麼輕鬆自然？

「吱嘎......」

一輛小車駛來，聽到李沉舟身前，司機從裡面探頭出來問道：「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外面？晚上可不安全，趕緊回家吧！」

李沉舟怔怔的抬頭，動了動唇，「我沒家了。」

「沒家了？」司機面色古怪，扭頭朝後座看去，「先生，這位姑娘說她沒家了。」

「為什麼沒家？」裡面的人沒出來，卻能清晰的聽到那聲音清朗和煦，卻又漫不經心。

司機看著李沉舟，「姑娘，我們先生問你為什麼沒家了？是家裡人死了，還是來這裡投親沒找到啊？現在兵荒馬亂的，到處都在打仗，你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太危險了。」

「被趕出來了。」李沉舟眨了眨眼睛，目中都是無辜和無措。

司機又是一愣，還有把這麼漂亮的女兒趕出家門的人？真是稀奇了，「姑娘，那你今晚怎麼辦？總不能在外面過夜吧？」

「不知道。」

司機先生：「.......」

「讓她上來吧。」

車裡的先生開了口，司機只能下車給她打開後座的車門，「小姑娘趕緊上車，我們先生可是好人，去家裡住一晚，明天你再出去找個地方住就是了。」

李沉舟從車門裡看進去，便見一個穿著軍裝的軍人，腦海里突然出現一副奇怪的畫面，也是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一個挺拔寵愛她的男人。

司機見她久久沒動，不由的笑了，「小姑娘，我們沒有惡意，先生也是怕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面有危險。」

「謝謝。」李沉舟回過神來，點點頭，彎腰上了車。

司機笑了笑，關上車門，坐上駕駛座驅車前行。

李沉舟望著身側高大嚴肅的男人，深深顰眉。

「姑娘認識我？」男人轉頭看來，心跳猛的狂跳，這個姑娘的眼神可真勾人；無辜、探究、懷念，很矛盾的眼神，可他就覺得很美。

「不認識。」李沉舟搖搖頭，轉回頭。

男人點點頭，「是嗎。」

「嗯。」李沉舟抱著包裹的手緊了緊，最近她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腦海里出現的那一幕好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她很確定沒有見過腦海中的那個男人，就跟中邪了一樣。

司機道：「小姑娘，我們先生是臨江這邊的軍官，放心跟著我們走沒錯。」

李沉舟疑惑的看了看兩人，「我們無親無故的，你們為什麼要幫我？就不怕我賴上你們嗎？」

「小姑娘看著就很單純，能說出這話來，說明不會賴上我們。」司機說的坦蕩。

男人也跟著點頭，「我看著你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呃.......」雲參謀長，能不這麼嚇人嘛！勾搭小姑娘挺溜的。

李沉舟皺了皺眉頭，頷首，「我也覺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腦海里總是浮現那一幕，跟這個男人似乎有點像。

男人的眼神幽深，若有所思。

司機已經無語了，這兩人是在打什麼啞謎。

車子進入雲公館，在一棟大別墅前停了下來，男人開門下車，「下來吧。」

「哦。」李沉舟慢慢下車，打量著眼前這座別墅；不是熟悉的地方，不過這一代都是軍中權貴住的。

司機開車離開，男人帶著李沉舟走進別墅，一個女傭走了上來，接過男人遞過去的軍大衣和帽子；男人回頭看了李沉舟幾眼，目光調開，「徐管家呢？」

「徐管家在廚房為參謀長準備夜宵。」

「嗯，去把徐管家找來。」男人走到沙發前坐下，指了指左側的獨立沙發，對李沉舟道：「你也坐，不用拘謹。」

「謝謝。」李沉舟道謝後走上前坐下。

男人側目打量著她，小姑娘看著年歲不大，單純又不諳世事的樣子，看人的眼神有點矛盾；不過，他是真覺得小姑娘很眼熟，似乎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而且，他總想把這姑娘抱懷裡親一下。這種衝動，這種衝動，是他想要她嗎？

男人的目光更為深邃了幾分，徐管家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臉上盪開喜悅的笑意。

「少爺，您可算回來了，夜宵給您備好了；今天做的是排骨麵，一大碗，夠您吃的。」徐管家話音一轉，「不知這位姑娘是？」

男人指了指李沉舟，「你問她。」

徐管家詫異。

李沉舟起身道：「徐管家好，我叫李沉舟，是城北李家的庶女；前幾天被李家趕了出來，暈倒在路邊被一位好心的先生送進了醫院，今天出院沒地方去，正好碰上了這位先生，先生好心讓我寄住一晚。」

「寄住啊？」徐管家有些失望，轉而又笑了，「常住也沒事，我們少爺從來不帶女人回家的，小姑娘想住多久都沒關係，」

李沉舟怪異的看了徐管家好幾眼，心裡升起警惕。

男人看在眼裡，心下一緊，撇了徐管家一眼，「說這些做什麼，先去給沉舟姑娘安排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