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李沉淵走出灶房，對著李沉平道：「是要去老宅了嗎？」

李沉平笑著點頭，「家裡飯菜已經準備好了，爺奶讓我過來接你和沉舟妹妹。」

李沉淵頷首，回身到灶房裡提了一塊一斤左右的野豬肉出來；朝李沉舟伸出手，李沉舟將手方在他的掌心，夫妻執手。

「書知，書寧，你們在家裡吃飯。」李沉淵平靜的說道，「堂兄，走吧！」

「好。」李沉平笑意不減，對於李沉淵和李沉舟大庭廣眾牽手的行為選擇忽視；一路走到李家老宅，在門外停下腳步，「沉淵堂弟，沉舟妹妹；一會兒要是爺奶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你們別見怪。爺奶年紀大了，有時候總免不了糊塗。」

李沉淵眉宇不動，卻自由一番凝沉，打量了李沉平一眼，未從他眼裡看出其他的心思才罷休，「堂兄的話，我和舟舟記下了，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和舟舟忍下了也無妨。」

記住，是忍下，不是生受了；其間的差別很大。

李沉平沒聽出裡面的意思，卻知道今天這頓飯不會輕易掃興，臉上便笑開了；帶著他們走進院子里，高聲對堂屋裡喊道：「爺奶，爹娘，堂弟和沉舟妹妹來了。」

「來了就進來，還要我這把老骨頭去請不成？」

李宗寶的聲音陡然從堂屋傳來，李沉平臉上訕訕的，「堂弟，沉舟妹妹見諒。」

「無事，走。」李沉淵牽著沉舟的手走進堂屋，看到李宗寶、方翠花、羅蓮、李澤田和李沉珍一家子都在；當然，李沉平的妻子兒子也在坐。

李沉淵淡淡的叫人，「爺奶，大伯父大伯母。」

「嗯，來了就坐。」李宗寶看了一眼李沉淵和李沉舟，又盯著李沉淵手上的野豬肉看了半響；眼色複雜的又看了看他們兩人一眼，他這孫子越發出色了，比他後面的兒孫們都出色。

就連李沉舟這個撿來的女孩兒，如今也是亭亭玉立；誰能想到，當年撿來的小女娃，竟然家世不一般，順帶讓李沉淵這小子也跟著沾了光。

「這是家裡打的野豬肉，給大伯父提一些來；不多，就是個心意。」李沉淵將手裡的野豬肉交給旁邊的緊隨而來的李沉平。

李沉平順手接過。

李澤田笑道：「來就來了，大家也不是外人，怎麼還拿東西呢；下次來可不興拿東西來了，咱們兩家是血親，只管來便是，快坐，快坐。」

「應該的。」李沉淵一笑，拉著沉舟在讓出來的兩個位置上落座，鬆開她的手，拿了雙筷子給她；這才抬起眼瞼，對李宗寶說話，「我和舟舟好些年都沒和爺爺奶奶一起吃過飯了，在我的記憶里，好像是我爹娘還在世的時候一起吃過飯了吧？」

李宗寶臉色一變，看著李沉淵的眼神也沒了之前的溫和。

李澤田看了看異常平靜，平靜到面色無波的侄兒，嘆了口氣，「是啊！確實好些年沒一起吃過飯了，這次你過來，好好陪你爺爺奶奶吃頓飯吧！」

李沉淵挑眉淺笑，「嗯，聽大伯父的；今天的飯菜很豐盛嘛！有肉有菜。」

桌上說豐盛也不見得，有兩個青菜、燉了一隻雞，炒了一盤肉。只是，在鄉下人家，這樣的飯菜是過年才能吃到的。

大伯母徐蓮咧著嘴笑，眼神也非常熱切，「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自然要好好招待的；沉淵現在可是有大出息的人了，以後可別忘了咱們這些親戚。」

「說什麼呢。」李澤田乾咳一聲，對李沉淵尷尬一笑，「沉淵，別聽你大伯母的；你大伯母不會說話，你們好好的就行。」

「我怎麼就是不會說話了？沉淵有今天，也不少了你這個大伯父當年的接濟。」徐蓮說的理直氣壯。

李澤田臉色漲紅，當年他是接濟了侄兒，可身為大伯父，照顧一下侄兒本就是應當的；當年二弟弟妹相繼去世，留下這兩個孩子，他本該把他們接到家裡來照顧的，可他礙於家里的爹娘和婆娘，從未敢生過接他們過來的心思。

如今再提起這些，不僅是提醒當年爹娘和婆娘對沉淵沉舟的苛待；更是讓他覺得羞愧。

「是該感謝大伯父當年的照顧，若非有大伯父時不時的接濟，說不定我和舟舟都早已沒了，那裡還能有現在的日子可過。」李沉淵笑的雲淡風輕。

「噯，就是這話。」徐蓮笑的得意，「那些年月誰家糧食都不寬裕，我們家就是想照顧你們也有心無力；你大伯父還能省下些口糧給你們吃，那是多大恩情啊！」

李沉淵點點頭，「確實，大伯父對我們恩情大。」

「別說了。」李澤田越聽越心慌，「我這個做大伯父的照顧侄兒本就是應當的，你現在扯這些出來說什麼？什麼恩情不恩情的，當年二弟和弟妹對咱們家那也補貼了不少。當初分家的時候，二弟和弟妹可沒分到什麼東西，都給了我和三弟；二弟和弟妹日子過好了，也沒忘過我這個做大哥的，你這婆娘越說越過分。」

徐蓮笑意僵在臉上，「我說說而已，又沒咋滴。」

「說說也不行。」李澤田毫不留情的訓斥，慢說他是長輩，本該照顧小輩；就算是有恩情，那也會越說越薄。

李沉淵輕勾唇角，徐蓮看到他臉上的笑，心裡膈應了一下；有一種被算計的錯覺，可她也說不出來那裡被算計了。

「吃飯，別說那些有的沒的。」李澤田瞪著徐蓮。

徐蓮收回目光，拿起筷子低下頭。

方翠花看著光鮮亮麗的親孫子和孫女兒，不，現在該說是孫媳婦兒；她生不出當年那些理直氣壯的心思，更沒法去斥責了。

李宗寶之前被明褒暗貶了一通，這會兒也不好再多說；就像外面那些人說的那樣，他們李家能出一個像李沉淵這樣有出息的人已經是祖墳冒青煙兒了。

「行了，女人吃飯別說話；我和沉淵聊聊。」李宗寶筷頭敲了敲桌面，一桌子的女人都訕訕的低下頭吃飯。

就連李沉珍也不敢在老爺子面前多說一句話。